午时,五十多个工匠准时回来用饭。
吃过饭后,坐在院子里喝了杯茶,就又去了工地上。
李芳芳帮忙收拾碗筷的时候问刘素兰道:“大嫂,咱家这是在建什么呢?”
刘素兰心中对李芳芳有怨,加上丈夫分明知道她夫妻二人两年前那样对她,还答应她留下来,心中的气一时无法疏散,半点也不想和她说话。
倒是余秋兰不阴不阳的接话道:“咱们家哪里建得起什么?不过是接了个做饭的活计,挣两个辛苦钱罢了。”
“噢。”
李芳芳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暗嗤,她早便知道是李三丫那小蹄子跟封家做生意挣了不少钱,盖大宅子呢。
特意问一嘴,不过是让娘家人对她卸下防备心罢了。
把碗筷收拾好,一家人才得以吃饭。
连同李芳芳母女九口人,加了个位置挤了一桌。
李雨去了封家后,他们也没有另外做菜,工匠们吃啥他们就吃啥。
两个荤菜两个素菜加一个汤,菜量不多分量却足。
今儿是黄豆炖蹄膀和红烧仔姜鸭块,鸭子是从许家买的已经不再下蛋的老鸭子。
粟雅半垂着头,闻着味儿悄悄咽口水。
粟家虽然条件不差,但因为两个老的节约惯了,特意规定李芳芳每天只能买一个荤菜。
分量只够吃一顿,中午吃了晚上也就没了。
工匠给了工钱,随便应付一下就得了,给他们吃这么好,这是苦日子没过够啊!
她心里不赞同娘家的做法,倒也没有说出来惹人反感,只问,“就咱们吃吗?怎么不见娃儿们?”
这次余秋兰也没理她,她便去看李栓柱。
李栓柱正欲开口,李蓝氏怕他傻不拉几的把二丫她们开食肆的事说出来,忙道:“几个男娃在镇上私塾念书,二丫四丫在县城帮佣。至于三丫跟二狗,在你二哥死后就被你爹分出去了,她在哪里做些啥子,我们也管不着。”
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是个什么德行,她心里清楚得很。
要是让她这女儿知道二丫四丫在镇上开食肆,一个月少说有八九十两进账,只怕想方设法也要从她这里剥一层皮走。
可这个女儿在他们困难的时候不曾拉拔他们一把,甚至怕牵连都不和他们往来,又凭什么在他们现在好起来后,想要从他们这里谋好处?
当然,这跟有不有钱没有关系。
毕竟哪个会嫌钱多呢?
李芳芳只听人说了家里发生的几件大事,却不知道这些细末小事,蹙眉道:“怎么能让她们去帮佣呢?一去还去了两个,这说出去咱李家二房在村里还抬得起头来?”
“不让她们出去,难道靠姑姐你施舍我们过日子?”
余秋兰语气生冷的道:“且丢脸也丢的是我们的脸,跟你一个外嫁女有啥子关系?再说她两个好歹一月能往家里送二两银子,倒是小姑子嫁出去这么多年,咱娘连你一两银子的福都没享受到。”
“没错。”
李宝柱十分赞同自家媳妇的话,“大姐你既然这么多年不和咱们往来,倒不如狠心一点断个干净。”
这对夫妻半点也没把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恶至极!
李芳芳压下心里恨意,讪讪笑着扯下一只鸡腿放到李宝柱的碗里,“小弟,过去的事咱们就让它过去了好不好?姐姐保证以后一定多孝敬老娘,多和你们走动走动。”
李宝柱看着碗中的鸡腿,冷笑道:“大姐家不说家财万贯,也算是小富之家,拎一只烧鸡就回了娘家,是看不起谁呢?”
话落,将鸡腿扔给桌下的一条大黄狗。
这狗子是村里的,来了一回没被主人赶走,之后每到吃饭的时候就会准时到来。
这段时间下来,已经是吃得皮光水滑、身肥体壮。
见到一只完整的鸡腿砸到自己跟前,大黄狗嗷呜一口咬着鸡腿就出了堂屋。
李芳芳心疼极了,终是忍无可忍的把筷子啪的一声砸在桌上,沉着一张能滴出墨汁的脸看向对面的李宝柱和余秋兰道:“从我回来开始,你夫妻二人便挑我的刺,对我说话夹枪带棒,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姐放在眼里?”
“啪!”
李宝柱也砸了筷子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芳芳道:“当初大嫂去你家还瘸着一条腿回来,你又可将她放在眼里?人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不把大嫂放在眼里,就是没把老娘放在眼里!既然如此瞧不上娘家人,你还回来干啥子?不够恶心人的!”
“你……”
李芳芳气得脸胸膛剧烈起伏,李蓝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她想说的话给骇了回去,也把自己身边的大丫都吓得一个激灵。
“大丫乖,是婆婆不好,婆婆下次再也不吓你了。”
李蓝氏声音慈和的安抚住了大丫,才冷着一张脸对李芳芳道:“几年不回来一趟,回来就闹得家宅不宁。快些吃吧,吃完了赶紧给我走,以后就不要回来了。就算我死,你也不用再回来。三儿,你坐下来,吃完了忙你们的去。老大你不要再烂好心,没得凉了自己媳妇的心。”
李宝柱愤愤的瞪了李芳芳一眼,乖顺的坐了下来。
李栓柱也低低的“哦”了一声。
李芳芳再没敢说一句话,重新拿起了筷子。
一口菜入口,李芳芳只觉得鲜美异常。
从前她也是吃过不少老娘几个做的饭菜,可没这么鲜的。
难不成这就是那味鲜粉的作用?
吃好饭后,李芳芳在桌下悄悄掐了粟雅的手臂一下。后者忙起身走到李蓝氏跟前,泪眼婆娑的挽着她的手臂。
李蓝氏还以为她要给李芳芳求情,不等她开口便说,“小雅你大了,你娘是怎么对外婆和娘家人的,你应该也看在眼里,就别再为她求情了,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外婆,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娘不好,我不为她求情。”
粟雅说着挤出两滴泪来,“我只想求您让我留下来多陪陪您!我已经说了亲,日子定在明年八月。等我成亲后,我就是想陪您老人家也不可能了。”
听她这样说,李蓝氏才意识到,当初非要她抱,抱着后又非要亲她的小姑娘长大了。
大人没良心,孩子又能有什么错呢?
李蓝氏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慈蔼的道:“那你便留下来吧,只要你爹娘没意见,你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
粟雅高兴极了,一脸孺慕的将头搭在李蓝氏的肩膀上,“谢谢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