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儿,你近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贵妃榻上,李婉怡问的小心。
儿子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这样的状态,上次表情阴沉还是在半年前,有个言官当着他的面内涵:
三皇子不过是个宫女生出来的下贱胚子,也想去争皇位?
那天后,枫儿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不出一个月,言官家里被山匪洗劫一空,不仅没了钱财,就连他新娶回家的夫人也被掳走。
两个月后,夫人又被送到言官家门口。
八个月后,新夫人诞下麟儿。
在沈枫林的带领下众人前来道贺,言官有口难言。
这个麟儿他根本无法判断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山匪的!
不过半年,言官家的小婴儿因为夜间奶妈照料不当,摔下床榻,口鼻朝下窒息而亡。
李婉怡猜测事情是沈枫林做的,可这次他做的毫无破绽,万分完美。
就连身为贵妃的李婉怡都没能探查到一二。
自从言官家遭了劫,沈枫林的假面又重新戴上,恢复成那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当朝三皇子殿下。
这次是他半年以来头一回失控,李婉怡很是担忧。
“听闻你书房里最喜爱的那个玉山石砚碎了?”
许是晓得李婉怡知道自己最真实的那面,沈枫林此刻并不遮掩。
他沉声应:“嗯。”
“本宫寻了李公公在宫外给你找了一个差不多的砚台,”说着便抬手示意身后的奴婢把砚台呈上。
“不用,一个砚台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沈枫林并不领情,“母妃还有其余事情吗?若是没有,儿臣先行告退。”
李婉怡平日没有许多机会见他,今天也是借着送砚台的名头宣他进宫,此刻见儿子要走。
一心只想挽留,脱口而出:
“枫儿今年已是十八有余了吧?”
沈枫林眸底闪过一丝嘲弄,他轻启薄唇:“冬月十八的生日过了才算十八。”
随后忍不住讥讽两句,“贵妃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可以理解,毕竟贵为贵妃,是比咱们平常人要更忙些。”
大梁经历的十年虽然让他变得诡谲难测,可归根结底还只是一个缺爱的孩子。
十一年前,李婉怡为了自保将他推到武帝面前,大梁的十年他不想回忆。
可现在她已经成了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为何......连自己儿子的年岁都能忘记?
李婉怡眼底藏着慌乱,她在婢女的搀扶下朝沈枫林走了两步:
“记着呢!冬月十八的午时,是你出生的时辰,枫儿,娘当年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一瞬间,女人的眼泪便充满了眼眶,“枫儿,你能原谅母亲吗?”
沈枫林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贵妃掉眼泪。
李婉怡趁胜追击:“枫儿,你也十七岁了。”
沈枫林低声:“嗯。”
“母妃想在你的府上办场宴会,”
李婉怡边说边看儿子的神色,见他并无不愉后继续道,
“邀请上京各家年轻一辈的小辈们聚一聚,也好让你多认识些朋友。”
“随便你。”
沈枫林心思不在话题上,只敷衍了句。
贵妃娘娘收到错误信号,误以为儿子同意相看世家姑娘,欣喜若狂地大操大办起来。
三皇子殿下沈枫林要相看皇子妃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大世家适龄姑娘们都躁动起来了。
虽然三殿下的母家在朝中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可李贵妃在后宫势大啊!
且三皇子自从大梁为质回来之后,一年里没有纳妾也没有迎娶侧室,整个后院干净。
这是多少普通男子都难以做到的事情,却又是当朝女子奢望期盼的样子。
皇后娘娘和二皇子沈从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过这个绳子并不牢靠。
武帝年轻之时,忌惮皇后娘家势力。
在她怀大皇子之时,故意好吃好喝供养,引得她胎大难产。
孩子在产道憋的时间太久,出生后因为缺氧的缘故比同龄人要迟钝许多。
十月怀胎掉下的一块肉,再憨蠢皇后都宝贝着。
可他毕竟是痴儿,皇上又怎能容忍一个痴傻占据太子之位?
大皇子在十岁那年失足落水,捞起来时就断了气。
皇后娘娘悲痛欲绝,为了缓和妻子悲伤的情绪,皇帝将沈从柏记在皇后名下,次年沈从柏生母自缢身亡。
虽然不是亲生,可两人的命运紧密相连,胜似亲生。
听闻沈枫林要选皇子妃,皇后立马派太监给二皇子沈从柏去信。
两人挖着脑袋一同商议,势必要讨论出个结果。
宴会定在下月底,李婉怡全程一手操办,并未让儿子沾染分毫。
所以到举办当天,沈枫林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宴会。
孟晚晚自以为是个有未婚夫的人,便得意洋洋不用去参加。
可当月月底,大汉的远征军大获全胜,裴玄霄带着独闯敌方军营、直取敌营将帅项上人头的赫赫功劳返回上京。
一同回来的还有他的小三娇妻:冷卿。
听闻消息的孟晚晚正在家里啃排骨,却被自家爹爹孟鹤堂抓到皇宫大殿。
武帝高坐在龙椅之上,神色晦暗不明。
紧攥着龙椅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示出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裴玄霄匍匐在地上,背影坚定得跟入党宣誓似的。
冷卿跪在他的身旁,跟他家领出来的小媳妇似的。
孟晚晚站在他们身后,好奇地张望。
心里判断:剧情到底走哪儿了?
怎么里好像没有这个情节?
武帝摆手示意屏退周遭闲杂人等,整个大殿只余裴玄霄和他爹裴祜、冷卿、孟晚晚和孟鹤堂几人。
充满威压的嗓音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
“裴玄霄,朕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措辞。”
裴玄霄将身子趴的更低了些,声音里带着祈求:
“回陛下,微臣想用军功换取与武安侯府孟晚晚退亲,求娶平津侯府庶女冷卿。”
“混账!”
整个大殿回荡着武帝的怒骂,仿佛下一瞬,这些声波就会化作小刀,扎穿在场的每一个人。
“陛下恕罪!小儿无知,请陛下恕罪!”
裴祜本来垂首立于一旁,此刻双腿发软立马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