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相思其实很想告诉她,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嫁给李璋。
虽说她当时并不知李璋同罗曦之间的事才答应的这门亲事,但那也仅仅是想等十五岁时,不必入宫选秀。何况她也在北郡王府念书,同李蜜还是好友,难不成会不知道李璋的为人?
她想了想,宽慰道:“你也不必这般愤愤不平,你比世子强,将来定也能帮上他不少。何况有今上在,北郡王府不会败的。”
李蜜却清楚的很,她皱眉道:“就算有皇叔在,他也不可能事事都管着我哥啊,次数多了,朝臣心中定有不满。何况我哥耳根子也软,再叫人一挑唆,做出些不可逆转的事来,就是皇叔也救不了他!”
“不会的,”裴相思笑道,“在你哥做出这些事情之前,他就会出手干预的。将来你哥若是有个一子半女,说不定他还会将他接到宫中去,同其他皇子公主一块儿教导,将来必然比你哥厉害。”
她见李蜜还是一脸愁苦相,又道:“好了,小蜜,咱们不说这个了。你不妨好好同我说说,你同叶家公子的事儿?”
李蜜一听,脸上腾地就红了,她默默拿起团扇挡住自己的脸,假装自己不存在。
裴相思又过去逗她,她又受不住站起来就想跑:“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着火了,我回去灭个火!我先祝你金榜题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祝词,可惜还没跨出门,就被裴相思拽回来摁回了椅子里。
裴相思也不说话,只扶着圈椅的扶手,将她圈在椅子里,静静看着她。
李蜜一开始还能拿团扇挡住脸,不去看她,可裴相思实在太有耐心了,隔着团扇也能将李蜜看得不好意思。
最后她只能无奈放下团扇,道:“好啦!你别这样盯着我,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叶匀宥同李蜜确实是一对冤家,从一开始彼此看不惯,见了面就嗤对方一脸,到后来不知为什么事,站到了同一阵营,一致对外后,突然就不知怎的,彼此又觉着对方没那么讨厌了。
两人放下偏见和仇恨,再次相处下来,忽然又发现对方的许多想法其实同自己都是一样的。
然后他们就从互相看不惯,变成了彼此有好感,总是一致对外了。
时间一长,没有火花也擦出了火花来。
李蜜说着,又拿团扇挡住脸,遮住了脸上的娇羞,支支吾吾道:“你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都不还手……是我瞒着你在先的。”
裴相思莫名其妙:“我打你做什么?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真的?你不怪我瞒着你,什么都不曾与你说?”李蜜放下团扇,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裴相思喝了口茶,淡淡道,“我吃饱了撑的才做这种没意思的事。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叶公子和叶家上下都是值得托付的人,但他们同我们不同,他们手里握着兵权,将来注定要去往边疆,守护这一方疆土。叶公子也是满心抱负,只差一个机会……你同他之间若是成了,你要么同家人分别,与他一块儿去边疆吃苦。要么留在京城,但却要常年同他分别,忍受相思之苦,以及日日夜夜都要担忧他是不是还活着。”
李蜜轻轻将头一点,认真道:“我知道。他同我说过这些,还与我说,希望我留在京城,只要我还在京城,他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就算将来不幸做了鬼,他爬也会爬回来见我。”
裴相思听了这话,觉着叶匀宥和李蜜想得还挺美。
都做鬼了,爬回来必然也是死鬼,活人也瞧不见他,还白白叫人伤心。
但见李蜜如今正一脸上头的模样,她也不好说什么,她总不能棒打鸳鸯,拆散他们吧?
她父亲说明日有雨,她怕出门被雷劈。
“你父王母妃知道了?”裴相思又问。
李蜜摇摇头:“我还没敢同他们说……我怕母妃知道后,不同意。”
裴相思心想:“肯定不会轻易同意,毕竟北郡王妃疼你比李璋还要多些,要知道将来叶匀宥要去边疆,无论是你跟着去,还是叫你留在京城守活寡,都不是她愿意看见的。”
她想了想,提议道:“你若真心想同他好,不如去问问你皇叔。”
李蜜愣了一下,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对哦!我只要说服皇叔,就算我母妃不同意,她也没办法了……”
说罢,她急匆匆地站起来,告辞的话都没说,就跑了。
裴相思拦都没拦住。
*
皇宫,徐停将拟好的选秀名单呈给了李暝。
李暝匆匆扫过,又皱了皱眉,道:“怎这么多人,朕不是说过不要大选?”
他其实就是不想选,但一直拖着,也没法交代,朝臣也时不时拿出来说一说,三天两头的吵得他头疼。
徐停道:“是,但今上后宫空置,后位空悬,让太后娘娘一直代管凤印也不合规矩。臣等便提议从七品以上的官员家中选适龄的女子,待日后今上觉着合适了,再立后也不迟。”
李暝看了徐停一眼,那一眼很像在说,朕觉得哪日都不合适!
但他既答应了选秀,如今再说这话,反而有些故意闹脾气,迁怒礼部的嫌疑。
他只好假装方才什么都不曾问过,再次细细看起名单,然后一眼就扫见了排在最前头的裴相思。
李暝看着那几个字,总觉得头又开始痛了,不可避免的,他又想起那天夜里,裴相思说的那番冠冕堂皇,拒绝入宫的话。
他撑着额角,咬牙切齿的想:“真是鬼迷了心窍,被她叫两句师兄,就晕头转向的,什么年月也不知了!”
一时,李暝又阴恻恻的想,管她生不生气,不如就把名字留着好了,回头她要问起来,朕就打死不承认好了,她总不能跳起来咬死朕吧?
然后来公公就看见自家出神的陛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暗暗打了哆嗦了。
他以为自家陛下冷着了,正要问他要不要加件衣裳时,就见自家陛下又拢起个眉心,提起笔来,满脸遗憾的将排在最前面的那个名字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