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几人又进了一家脂粉店。
那家铺子在渝州很有名气，徐家大嫂二嫂显然也是常来，进了门便问对方有没有新品。
温明若心里揣着事儿，兴趣不大，只晃着团扇瞧瞧看看，徐宁在另外一头同裴衍说话，也没同她一起。
“哟，这不是咱们那位外甥媳妇吗？”有人忽然在温明若耳边道，“前头几次请你，你都避着不见，不成想今儿倒是在这里碰上了。”
温明若听着声音觉着耳熟，回头一看，果然就见杨家二太太和三太太结伴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这是个角落，又被架子挡着，另外一头的人就很难注意到这边。
温明若意识到自己与这二人很可能并不是偶然碰见的，是故意被偶然碰见的。
她手里持着团扇，闻言将扇子一收，上得前去，随意地见了礼：“原是二舅母和三舅母啊，不曾想在这里碰见二位，倒是巧。”
巧不巧的，二太太和三太太心知肚明。
她二人对视一眼，由态度温和的二太太开口道：“上回在杨家，我想你待得不痛快，弄得我与你三舅母也不好意思。一会儿若是无事，不妨到杨家坐坐去？也叫我同你三舅母好好与你赔着罪。”
温明若听了，晃着团扇的手一顿，意外道：“赔罪？两位舅母也没得罪我，何故要赔罪？若是因为二舅母与三舅母不知我是徐家的人，才说了那一番话，那得罪的也是徐家，并非是我。”
二太太和三太太又尴尬起来。
三太太咳嗽了一声，没接话，二太太又尴尬笑道：“到底是我们做长辈的不好，在你耳边说了不中听的话……”
“二舅母，”温明若客套地笑了起来，“您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我若是能帮忙就尽量帮。”
几次被下了面子，三太太有些不高兴了，才要说话时，就叫二太太按住了手臂。
二太太客气笑道：“你瞧，这里人多眼杂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对面有家茶楼，咱们到那里坐坐？就几句话的功夫，耽搁不了你多少时间。”
“既是几句话的功夫，不妨就在这里说？”徐宁抱着小炮竹上了前来，笑着插话道，“正好叫我们也听听两位夫人缠着我妹妹，究竟是为了何事？”
这时，徐家大嫂和二嫂也听见动静走了过来，见了她二人便“哟”了一声：“这不是杨家二夫人和三夫人？倒是巧了，您二位怎也在这里？”
见了她们都过来，二太太和三太太的脸色都变了。
随即二太太笑道：“你们也在呢？瞧我只顾同外甥媳妇说话，也没瞧见你们。”
徐家大嫂要笑不笑道：“这样啊……既是难得，咱们不如到对面那家茶楼坐坐去？正巧，母亲也有些话想与两位夫人聊聊呢，我这就派人到家里去请她过来。”
“不、不了……”二太太尴尬地笑了笑，拉着三太太便要走，“我们就是过来打声招呼，没别的事……我忽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些事，你们慢慢聊，我们就先走了。”
见她们这般慌慌张张的就要走，其余人也不拦着，还主动让开路来，供她二人出去了。
徐家二嫂上前来拍拍温明若的肩：“你别管她们，她们就是上回被二婶子拒了亲，心里不甘心，想从你这里找突破口呢。”
温明若“欸”了一声，又道：“方才多谢两位嫂嫂替我解围。”
徐家嫂嫂们齐齐摆摆手，叫她不必客气。
几人又随意逛了一阵，便回了徐家去，温明若也是这才知道铺子里出事了。
她想也未想，便带着香尘和芒种过去了。
这个时辰，铺子里的火早被控制住了，只是这是一家布庄，就算火势被扑灭，有些布匹侥幸没被烧掉，也该泡了水，不能再用了。
贺连昱不在，只有掌柜带着伙计在收拾烧得乌漆嘛黑的铺子。
温明若没去打扰他们，带着香尘和芒种，绕着铺子转了一圈，发现这铺子损毁严重，墙板被熏黑了，梁柱也烧焦了，有一边更是直接塌了。
她又回了铺子前，也不进去，只让芒种去将掌柜叫过来。
掌柜认得她，连忙上前来见礼：“您怎么过来了？”
“出了这样的事，我能不过来？”温明若看了他一眼，语气虽不重，可神情却是严肃，“少东家呢？”
掌柜垂下头回道：“过几日有一笔大的订单要出，铺子里的货都烧光了，少东家就到别的铺子里去了，看能不能调些货源过来。”
温明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又抬眼看了看还在铺子里收拾东西的伙计们，问道：“可有伤着无辜？”
掌柜默了片刻，知道瞒不住，便如实点了点头：“那火着得突然，铺子里又全是布匹，烧起来又猛又快，客人惊慌间，踩伤了两人，我们伙计在灭火时，也有两人烧伤了。”
温明若忽然觉着这场火并非意外，而是有预谋的。
她道：“你到那几个伤者家里去看看，该怎么赔偿的就怎么赔偿，如故意勒索，也别随他们欺负，直接报官便是……要用多少银子，你写个条子来到徐家去寻我。”
掌柜答应了一声。
贺连昱同温明若在渝州的这些日子，他也看不明白了，看似贺连昱忙前忙后的，打理着各种事情，可那银子其实是在温明若手上管着的。
温明若又道：“你整理整理，看看损失多少，还有近日的订单，一并写个条子来，我核对过后再告诉你怎么处理。”
掌柜听了连连点头。
温明若摆摆手，让他自己去忙。
掌柜欸了一声，便下去了。
温明若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随即带着芒种转身走了。
倒不是要回徐家去干等着，而是去了城里的其他布庄。
她还记得有些个人订单是这两日就要出货的，这会子铺子烧了，恐怕也拿不出货来，至于贺连昱跑的那一单，是一个大的客户，他眼下恐怕也顾不过来这些小的单子。
*
铺子被烧的事情在渝州城里传遍了，温明若才进了一家铺子，对方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来意。
果然，等她一开口，掌柜就道：“对不住啊，大奶奶，咱们铺子里的货都是订了出去的，暂时……没有多余的存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