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听了,有些不耐烦,也不大想去,便道:“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我这会子……”
徐琅道:“白露在外头等着呢。您不妨先过去看看,万一是真有急事呢?何况四妹妹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走,你一会儿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沈氏想了想,觉着也确实如此,遂又叮嘱了丫鬟婆子们一声,这才出去随白露往岁寒斋去了。
等她一走,徐琅便道:“快快快,赶紧收拾,表姑娘一会儿就该到了,别叫她等太急!”
婆子丫鬟齐齐答应一声,手上动作又快了些。
等门房处的人来回说沈氏随着老太太往徐家去了之后,徐琅又赶紧着人将东西搬上了马车,一刻也没耽搁。
这边刚刚收拾完,温明若就来了。
沈氏不知情,随徐老太太到沈家去了,徐停还未下衙也不在家,整个徐家就只有徐琅送徐珠离去。
她拉着温明若千万交代:“她未出过远门,这一路上就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她,大姐姐在这里先谢谢你。”
说罢,她就要给温明若请礼。
温明若忙将她搀扶住,道:“快别……虽说我姓温,可徐家也不曾将我当过外人,那我便也是徐家,都是一家人,这些客套的话大姐姐就是不说,我也会做的。”
徐琅又谢了谢她,之后又将徐珠用力抱了抱,什么也未说,催促着她们赶紧上马车走了。
等人走远了,再瞧不见了,徐琅才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崔妆站在她身旁,低声道:“姑娘是该哭一哭的,一会儿太太回来不见人,定要骂你的。”
徐琅闻言一顿,眼泪立马止住了,随即让人备了马车,门都没进,就急匆匆走了。
*
而徐老太太一直在沈家拖着沈氏,等到时候差不多了,才慢腾腾地打道回府。
沈氏一回来就往徐珠那里去,谁知等她进门一看,才发现屋里空荡荡的,谁也没在,一问才知徐珠被温明若接走了,徐琅回陈家了。
沈氏这才知道自己完全被骗了,她又气又恼,又往岁寒斋去想寻老太太要个说法。
徐老太太知道她是做什么来的,愣是躲着没敢见,直推乏了,让白露和霜降将人挡了回去。
虽说徐由俭死了,但沈氏没和离,那便认定了自己今后是要一直在徐家生活的,也是将徐老太太当婆母来孝敬,那她心中便是再生气,也不可能将老太太如何,只能忍下怨气,气冲冲回去了。
恰好此时徐停下了衙。
可怜二哥哥还什么也不知,就被下人拽去西岭园,挨了沈氏一顿骂。
*
而此时,温明若带着徐珠早已出了城,即便沈氏派人去追,也是追不上了。
但其实,她们并未走远。
马车在半道的时候转了方向,往另一条路去了。
一开始徐珠因为不舍,恹恹的,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她无意间撩起帘子往外一看,才发现那并不是去渝州的路。
而是去往另一个她去了无数次的地方。
意识到什么之后,徐珠脸色忽然就变了,猛地侧目看向了温明若。
温明若本在闭目养神,察觉视线后,又睁开眼来看着她笑道:“我以为你还要过一会儿才会发现。”
徐珠强装镇定,勉强回了一笑,问道:“表姐出门之前,难道还要去法华寺求一道平安符才能安心出门吗?”
“不是我去,”温明若道,“是你去……”
不等她话音落下,徐珠便激动地提高了声音:“我不去!我不去法华寺……我们不是赶时间去渝州吗?表姐,我们、我们不要去法华寺了,赶紧去渝州好不好?”
温明若拉过她的手,轻轻一拍,示意她先不要着急:“去完法华寺我们就去渝州。”
徐珠咬着牙,眼尾渐渐红了。她盯着温明若看了一会儿,才轻声问:“为什么?”
“早上大姐姐遣人来与我说,叫我送你过来一趟。”温明若顿了顿,又叫停了马车,让他们等一等,“大姐姐叫我与你说……昨日,白家四公子的小厮去徐家寻你,道是四公子情况不大好。”
徐珠闻言,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无比。
温明若又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之前也让贺公子去法华寺打听过,自与你闹了矛盾后,白公子就忽然病了,白家那边也来了人,要接他回去,他不肯,执意要留在这边。听他的小厮说,他是怕回去之后,就真的再没机会见你了。”
徐珠咬着牙,眼尾越发红了,眼眸湿润,内心挣扎着虽没松口,却在温明若说话时,死死抓紧了她的手。
温明若垂目看了一眼,又用另外一只手覆盖她的手背,道:“大姐姐让我与你说,你若想见他就去见一见,权当最后一面,从此断了念想,在渝州好好生活。”
徐珠垂着眼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想去见,还是不肯接受。
温明若又道:“她还说,若四公子只是骗你过去,什么事也没有的话,你就带他去渝州。舅母那里还有她和二哥哥在,不用担心。”
“你也不必担心事情会传出去,因为谁都不会知道你来过法华寺,只知道你已经随我出城往渝州去了,你是去渝州探望三姐姐的。”温明若安慰她,“你放心,这一路上有我和贺公子在,那些人不敢乱说话。”
徐珠仍是陷在纠结之中,没说话。
温明若又将她的手拍了一拍,随即起身道:“你若是要去,我就带你去,若是不想去,我们现在就掉头去渝州……你先好好想一想,我去外头等你。”
说罢,她便下了马车。
贺连昱也在外头等着,见她出来,又低声问了一句怎么样。
温明若摇了摇头,没出声。
等过了将近一刻钟后,他们才听见徐珠在马车里轻轻叫了一声表姐。
温明若过去,刚将帘子撩开,就见她红着一双眼,哽咽道:“我不去……我不去了。”
*
今日天色不错,日头并不毒辣,微风不燥,云絮绵绵。
法华寺禅房这边一片安宁,院中那棵颇有禅心的松树的枝头停了只尾羽极长的鸟,小厮叫不出名字来,只觉那鸟很好看。
他转过身去,刚想着今日天色不错,不如扶了他们公子出来晒晒太阳,看看风景,说不定心中就不会那般郁结了。
但这时,他又看见有人自拐角处走了出来。
小厮定眼一看,立即喜上眉梢,急忙进屋去将睡着的人摇起来:“公子公子……来了!徐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