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贺夫人冷嘲道,“你好歹也是大家小姐,尚书夫人,这般作为与外头那些土匪有何区别!”
徐宁还未开口,叶朝就接过话道:“区别可大了。你见过哪个土匪似我们宁儿这样如花似玉,与你好言相谈的?他们呀,都是烧杀掠夺,直接抢的!”
贺夫人噎了一下,随即又冷笑一声,重新坐回圈椅里,嘲弄道:“夫人方才还说自己不是卖自家妹妹,可我瞧着你如今这般做法,同买卖又有何区别?”
徐宁懒得与她争辩,直接承认了:“夫人若说没区别,那便没区别。只是夫人若是连这点条件也不肯同意,想来也不是那么想治好贺公子的。”
“我几时……”贺夫人差点就入了她的套,忙咬住牙,转头与贺老太太道,“母亲,她这是坐地起价!不能应了她……”
“我们答应!”外头就传来了贺老爷的声音。
贺夫人一愣,随即起身来,急切地走向他:“老爷……”
贺老爷抬起手,往下一压,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只看向徐宁,又道:“你方才提的那些条件,我都答应。”
为表诚意一样,他自袖中将之前骗徐由俭写下的东西拿出来交给了她。
徐宁接过来,展开一看,确认了一眼内容后,又回过头去。
芒种也跟着回来了,对上她的视线后,就点了点头。
徐宁这才转过视线,使了当日贺老爷用的那一招,她笑道:“只是,口说无凭,我如何信?”
“徐宁!”贺夫人厉声呵斥,“你别太过分!”
徐宁看也不看她,只笑眯眯地将目光落在贺老爷身上。
贺老爷与她对视一眼,随即不知是嘲还是赞地一笑,转身吩咐:“备纸笔来!”
侯在外头的侍者闻言,立即退下去,拿了纸笔来。
贺夫人着急了,沉声道:“老爷……”
“你不必多说,我自有打算,”贺老爷侧目看了徐宁一眼,又才道,“何况她要的那些东西,贺家也不是给不起!”
他都这样说了,贺夫人便是再不同意也没了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侍者拿来纸笔,贺老爷提笔写下了一份保证书,格外详尽,又分别写了贺家三人的名字,还按了手印。
贺夫人原是不愿意按的,但贺老爷忽然低声与她说:“夫人,就当是为了连昱。”
贺夫人这才不情不愿的在名字上按了自己的手印。
贺老爷便将写好的证书交给了徐宁。
徐宁接过来,细细看过,见无误之后,方才仔细收起来。
随后,她与叶朝起身告辞走了。
等她们前脚离去,贺夫人就埋怨道:“老爷方才为何要答应?难不成那太医还能医治好连昱不成!”
她原是胡乱说一说,并不指望太医能医治好贺连昱。
毕竟这些年,贺家请遍了天下名医,找过不知多少个大夫,可就是没一个能彻底将贺连昱治好的。
但谁知她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贺老爷应了一声:“他说并非全无希望,或许可以根治……”
*
徐宁同叶朝在蔬和斋外面下了马车,让车夫先送了太医回去。
她进了蔬和斋后,就直接上了楼去。
小二上了点心和果茶后,便退下了。
徐宁提了茶壶,先与叶朝倒了一杯果茶,又让芒种一块儿坐下,给她也倒了一杯,问道:“如何,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贺公子是先疾,原是早该没命的,磕磕绊绊活了这么些年全靠吃药续命,若他注意保养,原也还能多活几年的,只是……”
芒种说到这里,悄悄看了徐宁一眼。
徐宁正对上她的视线,也不在意被她这般打探,笑问:“只是什么?”
芒种这才道:“只是贺公子饮酒过度,伤了根本……”
在渝州那几年,徐宁就知道贺连昱那病是不能喝酒的,渝州徐家怕他心里不好想,便也不许在家里饮酒作乐,跟着一起不喝。
便是有嘴馋忍不住的,也都去外头偷偷喝一二两解解馋,都不敢喝醉了回去。
渝州徐家对他这寄养的义子,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想来是那日出了宫后,他一时想不开,也是自己作死,就碰了他碰不得的东西。
眼下能吊住一口气,说不定都是奇迹。
徐宁神色都未变一下,端过杯盏,尝了一口果茶,又问道:“那太医怎么说?可还有救?”
芒种点点头:“他说能。不过,他后来又说能救贺公子的不是他,是他认识的人。他说这人于心肺内脏自有一套研究,古怪却有效,只是失踪多年,并不好寻。但有一人知道下落……”
一旁叶朝刚尝了一口果茶,闻言一顿,又将果茶放了回去,暗暗皱起了眉来。
徐宁只顾听芒种说话,并未注意到这些,追问道:“是谁?”
芒种嘴唇动了动,嗫嚅了一下,像是吐了个名字,但没敢说出声来。
“你这丫头,怎关键时刻犹豫起来了,”徐宁皱眉道,“倒赶紧说说是谁,可要急死我的。”
芒种看了她一眼,神色古怪,还是没说。
这时,叶朝忽然问道:“这人可是姓谢?”
芒种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知道是谁了。”她笑了一笑,又端过果茶来,道,“你这丫头不是不肯说,是怕你为难。”
徐宁听了这话,细细一想,便明白了。
她叹了口气,又问芒种:“那太医可是说,只有三姑爷才知道下落?”
芒种垂着脑袋,好一会儿才上下浮动,轻轻点了一下头。
徐宁见了,便陷入了沉思里,难怪芒种会觉得让她为难,毕竟外头关于她与贺连昱的流言,可是说什么的都有。
虽然裴衍从未说过,但她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在意贺连昱,哪怕理智告诉他,她与贺连昱之间什么也没有。
可一想到在渝州那五年,徐宁与贺连昱朝夕相处,情分总是与旁人不一样的,就很难不往心里去。
他很想不在意,却又很难做到不在意。
就只好压在心底,什么都不说,只要不提,就假装不知。
叶朝道:“这个人我也认得,是我们大师兄,行事作风跟我们不太一样……宁儿,我不是替小九说话。只是这件事对小九来说提不得,牵扯也广,我不希望你在他跟前提起这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