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追随这话，齐刷刷地向陈落云看去。
放在平时，她早死命怼武万姿了。
现在，她却只顾着喝酒。
安意也悄悄看过去。
真如妙华所说，三姐姐满门心思都在圣女大人身上，移不开半点。
“贵妃到底与我们不相同，连大宫女都教导得这么直率。此地庙小妖风大，本宫可不敢掀起什么风浪，你们吵你们的，我看我的，谁都别影响谁。”
陈落云温吞吞的，眉眼缱绻，浑身都散发着慵懒。
武万姿冷笑，转瞬即将烂掉的话茬丢回郭慕词那儿，“皇后既是皇后，理应比我们懂得‘雨露均沾’的道理。纵着三公主的时候，也别忘了安意还叫你一声‘皇娘娘’。”
她这话一出，席间众人交头接耳的私语声仿佛震耳欲聋。
“贵妃和小六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郭慕词眼里嵌着薄凉。
她本就思量那二人之间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猫儿腻，刚刚武万姿接连为陈安意出头抱不平，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暗忖过后，她一记刀眼投给安意，汹涌的怒意，让角落里的小人儿脊背发凉。
“我作为皇后，当然最懂公平。小六那边确实有我照顾不周的原因，但我从未偏袒过谁，更没有欺负谁的事。奈何我不过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处处都管到位？”
听她又装起来，武万姿鄙夷一笑，接着又看去默不作声的陈落云那边。
席面上不同阵营的人疯狂对掐，致使整个氛围都布满压迫。
楚昭额头微蹙，心中厌恶更甚。
姬玉是受邀而来的客人，这些做东家的，居然没有一个好好招待她，唯一一个关注她的，还不知带着什么龌龊心思。
作为大楚劲敌的月朝，区区待客之道都掂量不清，未来又能走多远？
“皇娘娘……”安意兀的起身。
最先看过来的，是离她最远的武万姿。
“安意，你哪里不舒服吗？”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兴奋。
终于注意到她，郭慕词假惺惺关心道：“需不需要给你请个太医来？”
安意慌忙摇头：“多谢皇娘娘、武娘娘关怀，小六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头晕。”
听出她的底气不足，楚昭当即对郭慕词和武万姿请示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六公主头晕许是体虚的缘故，还请准许奴婢送公主回去歇息。”
“既是如此，那便回去好好睡一觉，若是还觉得不好，速速禀明，我好派太医去瞧，”郭慕词一副担忧模样。
兰嬷嬷眼珠子一转便说：“奴婢这就派人去取杌子送六公主回去。”
郭慕词叹气：“我住得远，怕是来不及，干脆借用我的步辇吧。”
“不！”安意惊措，咽了咽口水，她干笑道：“谢皇娘娘好意，小六走回去就好了。”
“别呀，你皇娘娘难得能照顾到你一次，你就这么驳了她的好心岂不是吃亏了？”武万姿笑呵呵拆台。
安意又急又怕，半张身子都在抖，“我走动走动，兴许就不难受了……”
接下来怎么说，她还没想好。
眼见武万姿还要借此机会发作一二，陈落云开口了。
“六妹妹不舒服就早点回去比较好，这里人多，闹哄哄的，听着就烦。”
安意火速道谢。
离开听雨楼，她觉得骨头都轻了不少。
深吸一口气，她嘿嘿笑：“真没想到三姐姐会帮我一把。”
陈落云帮她的动机，楚昭知道。
唇齿略动，片刻后，她没忍住问：“圣女大人似乎对公主格外关注，你们之前认识？”
“欸？有吗？”安意惊喜，喜得眼里都多了几寸癫狂。
她几乎不被人注意。
除了阿娘和小猪，圣女大人是第二个！
“姐姐你说，仙女和菩萨会不会互相认识？”
“嗯？”
安意的问题，让楚昭摸不着头脑。
“如果不认识的话，她怎么会注意到我呢？”
安意美滋滋地说，白净的脸庞上，还捎着满满的期待，“阿娘是菩萨，圣女是仙女，她们在天上认识，所以，圣女会不会是替阿娘来看望我的？阿娘肯定有很多话要嘱咐我，我已经迫等不及想知道她都要和我说什么啦！”
楚昭噤声。
她才知道，她帮不到小公主的事，太多了。
“公主殿下的母亲，确实托我给您带了话。”
安意与楚昭回头，两脸讶然。
姬玉微笑，看了眼天色，她道：“快下雨了，殿下早些回去吧。养好身体，待到哪日得了空，我再同殿下细细讲述。”
目送她往另一个方向去，楚昭腹中狐疑骤起。
姬玉长杖上的玉铃，刚才可没响。
除非她真是仙人，拥有凌云微步的法力，否则要想不发出声响，只能是她内力惊人，有着非人所有的轻功。
楚昭坚信第二种结论。
但面对小公主的期无限憧憬，她选择相信姬玉是仙女。
“看来封贵人不论身在何方，都没有忘记过公主。”
“是呀是呀，一定是我对糖葫芦菩萨的碎碎念，被阿娘听见我想她啦！”
……
雨来得很快，扫去了热潮，却困住了安意的耐心。
她已经等不及听听阿娘托人带给她的话。
情绪被期盼扯得心烦意乱，她只得趴在窗口接雨水玩。
楚昭算着时间，半刻后，她拉安意回来给她擦手。
“姐姐，长丰镇这会儿是不是也在下雨？不知道小猪现在在做什么……以前下雨无聊时，她就会给我讲她和柳大人的事。听得怪羞的，嘿嘿。”
掌心里的小手被雨水打得冰凉，楚昭凝目。
盯了眼前人好一会儿，她道：“江州素有小江南之称，此时有雨，我便此时带公主去看烟雨。”
说罢，她以臂弯裹住安意，出了门便消失在雨幕里。
湖边泛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雨点打在水面，推得它们挤在一处，不过多时，雾气就浓起来了。
蹲在楚昭袖子下面，安意捏着小棍，轻轻地戳着面前这个硕大无比的莲叶，她好奇道：“姐姐，宫里的莲叶也能长这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