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轻滚，楚昭倾身向前。
为安意盖好，她翻下床，轻轻拉开门，她走了。
连着碰上两次行刺，整个行宫上下人心惶惶，原本该在四处巡查的宫人，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左卫军使一死，羽林卫乱了套，小心行走的楚昭仿若进了无人之境。
到军卫处的这段路上，她没有碰到丝毫棘手之事。
大院里的彷徨嘈杂，显得这里像个菜市场。
楚昭眉心微紧，眼下一寸鄙夷闪得飞快。
堂堂军卫处，没了头领就乱成一锅粥，可见月朝的军政管理有多烂。
翻身上墙，她动作轻快又迅敏，院里灯火通明，整个军卫处几百号人，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房顶上已有一双眼睛盯着这里。
咣当。
楚昭闻声看去，两个推车的卫兵撞在一起，分别把他们撞了个趔趄。
“啧！小心点！”一名高级卫兵边跑边骂，到了车前，他将甲胄揭开检查。
灯火照射下，甲胄下层银光熠熠的东西，当即勾住楚昭视线。
是兵器！
“干什么都毛手毛脚的，以后注意着些！坏了事儿神仙都保不住你们！”高级卫兵骂骂咧咧给那两人放行。
亲眼看着他们将兵器运进仓库，楚昭眸光渐淡。
除了皇帝，高级卫兵就只有左卫军使能调动。
而今柳珩题已死，他这是在帮谁运送兵器入宫？
军卫处内部将此事压下，不忙着细查老大之死，反而忙着偷运兵器？
此事有古怪。
楚昭暗忖。
思绪未止，她便听见西北方向有一道鸟叫声，抬头望去，那边正绽着藏蓝色的烟。
“行宫里里外外全是卫兵，不要命了？”赶来竹林口赴约，楚昭说。
竹林里一阵沙沙轻响，很快冒出一只身影。
阿牧：“你小子跑哪儿躲着了？害我好找！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你，我犯得上冒这种风险吗？”
楚昭并不搭这话，她语调冷漠：“什么事。”
“上面来消息，让咱们等到陈州参拜圣女时再行刺。”
“几个人？”
“沈肃呢？”
两人同时问出口。
楚昭凝眉不语，沉厚的夜色下，对方根本看不出她的不悦。
“上面已经在调人了，咱们按计划行刺就行，别的不用管，”阿牧一副轻松模样，“话说，师父给你的锦囊里写了什么？我这里是咱们埋伏在狗皇帝身边的接头人信息。”
锦囊？
楚昭眉峰微微压成一团，“我没有拿到锦囊。沈肃在行动时与我走散，至今没有联系我。”
阿牧火大：“你们走散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想办法递消息给我们？还有，行动前夕你不在，师父把锦囊交给他，再三嘱咐要他转交给你，这一趟行程差点把命搭里头，居然还连锦囊都没摸着？你们两个也太没章法了！”
楚昭静默不语。
此次行刺派来的人不多，主要负责刺杀的，只有她和沈肃。
那天晚上陈州在芙蓉苑看戏，暴雨来得正是时候，斩下他的项上狗头根本没有难度。
偏偏这场刺杀失败了。
“行宫里还有我们多少人。”楚昭问。
阿牧：“沈肃没死的话就剩咱仨。”
“为何刺杀失败，你可知其中缘由？”楚昭又问。
阿牧挠头：“狗皇帝出乎意料随身携带大队人马呗。”
“我们侦查多日，又有卧底暗中监视透露陈州行程与现状，为何会在关键时刻失算？若是陈州随身携带大队兵马，为何卧底只字不提？”
楚昭的音色从来清冷，寒月之下，阴谋悄然揭开序章，阿牧心底抽了一股冷意，“有内鬼。”
“今夜又闹过两场行刺，分别在皇帝寝宫和军卫处，恰巧都与我无关。”楚昭淡淡道。
“什么？沈肃和狗皇帝有血海深仇，去寝宫行刺的一定是他，那羽林卫左卫军使之死又是谁干的？”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没有回答阿牧的话，楚昭脚下生风，没一会儿又回到军卫处观察起底下这群人。
一夜很快过去。
军卫处总共运进来八十车兵器，至于每辆车上放着多少，楚昭便不得而知了。
“六公主来得这么及时？娘娘正要打发人去请你呢。”侍女不怀好意地说。
安意被带进屋子，隔着屏风看见香榻上媚骨天成的那人，她咽了口唾沫，忐忑乱跳的心脏都快蹦出来。
“安意给武娘娘请早。”她小声说。
武万姿一声哼笑，酥媚的声音把人的骨头都要沁住了。
“上前来。”
……
楚昭回去发现安意不在住处，床铺却还有余温，想到昨日张恩说的话，立即赶往武万姿住处。
奈何，门口守着好几个高等侍女，她进不去。
“好不容易被赎出去了，立马就来投效新主子报恩了？”最中间的侍女讥笑道。
楚昭毕恭毕敬：“您说笑了。奴婢是来看我家公主是否用完药了的，劳烦您带带路。”
“煎药哪有那么快，你也太心急了，耐心等着吧，用过药会有人送她回去的。”
侍女一句话把楚昭堵死，这里是武万姿的地盘，她目前又只是个小小的侍女，哪里有硬闯强要人的道理。
即便她心里清楚，武万姿帮助陈安意没安好心，但现在，她只有硬等的份儿。
“哈啊——不、不要……”
细微的喘声钻进耳朵，余光察觉那几个侍女都盯着这边，楚昭只得装作没听见。
“不要了娘娘……求您……啊！”
安意满身是血，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面对饿狼一般的武万姿根本无处可躲。
武万姿笑容绚烂，直勾勾望着盘中餐狂咽口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每天都得来我这里三次。与其这样抗拒，不如调整好心态，乖乖服从我。”
“武娘娘……我……”安意呜咽。
好痛，真的好痛。
原来武娘娘不是父皇养的小狗，她是阿娘念的话本里，会吃人的狼。
眼泪成双股，白净的脸被洗得更加透出淡粉色的糯感。
武万姿更兴奋：“不想让人听见，就咬死嘴巴别出声哦。”
正欲享用美餐，外头通报：“娘娘，阿楚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