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间,辽东剧变,万民庆贺,幽州为之震动,再也无人敢轻视申雄之名。
就连乌桓、高句丽等外族听说了申雄的铁血手段,也都对他心生忌惮,劝告手下部民不要骚扰辽东边境。
本来朝廷中有辽东籍官员弹劾申雄的所作所为,但限于职位低下,又有中常侍张让的压制,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且张让收礼之后,办事效率极高,不仅帮申雄压住了朝中的反对声音,还让朝廷准许了申雄的举荐名单。
即让程奂担任望平县尉,耿武担任平郭县尉,申剑担任无虑县长,曾扬担任沓氏县长,沈弈担任西安平县长,李奇担任番汉县长,还举荐了原襄平县丞,冷韬担任襄平县令。
这一下就是七个县的官职,看似很多,实则并不被有出身的人所看重,因为这些地方都太过偏僻,还临近胡人和生番。
也就襄平要好一点儿,算是一个大县,但因为申雄并没有安排自己人,而是举荐并不相识的冷韬,所以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至于冷韬这个人,才能其实并不高,但为人很有原则,坚决不与贪官污吏沆瀣一气,在一潭浊水之中洁身自好,尤为不易,这也是申雄所看重他的原因。
而冷韬被申雄举荐之后,他就算是心里没想过,但事实上就已经算是申雄的半个故吏了,这举荐之恩是跑不掉的了。
按照东汉的政治潜规则,门生故吏是不能轻易反对上官的,举荐之恩不能忘弃,因此冷韬已经在事实上加入了申雄麾下。
这样的话,辽东十一县中,就有了七个县算是纳入了申雄的直接治理之下。
而另外的四个县,即辽队、新昌、安市、汶县,距离襄平最近,可以说是就在申雄的眼皮底下,自然不能轻易地违背他的意志。
因为朝廷官员对辽东并不熟悉,在准许了申雄的举荐之后,就相当于将整个辽东权柄都交到了申雄的手上。
而在申雄的布局完成之后,他在辽东的声望直接就超越了从前的历任辽东太守,他在辽东也算是真正的说一无二了。
所有反对的声音全都消失了个干净,再也没有人敢私下里议论申雄的过错了,甚至他们开始一致地讨好起了申雄。
……
襄平城内,昔日范家的宅院已经被换上了一块新的牌匾,其上写着两个刚劲的隶书字体——申府。
正好在休沐日,襄平苏家家主苏斌来到这里递上了拜帖。
在下人汇报之后,申雄点头让亲卫将对方迎了进来。
苏斌刚进入书房,就对着申雄敬了一礼,然后坦然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听完后,申雄嘴角一勾,意味深长道:
“苏家主真心愿意资助本官五百骏马扩建骑兵?”
苏斌恭敬回道:
“太守英明神武,我苏氏愿意真心归附,即使耗尽家资,我苏氏也绝不毁诺。”
申雄笑了笑,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
“传言苏氏是苏秦的后人,不知此事真假如何?”
苏斌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有些难以启齿地道:
“回禀太守,我苏氏确实是苏子的后人,只是苏氏让祖先蒙羞了,无颜自称苏子后裔。”
申雄并未深究,又笑着道:
“本官听人说,苏家主方才四十岁,精通《管子》《吕氏春秋》,擅长经商,足迹遍布辽西、辽东、玄菟、乐浪、东莱五郡,甚至还去鲜卑、乌桓、扶余、高句丽卖过酒水,一举振兴了整个苏家。”
听着这些好听的话,苏斌也不免有些自豪,但他不清楚申雄究竟是什么想法,也不敢有所隐瞒,故而老实交代道:
“回禀太守,苏斌确实有擅长这点儿,也会说一些草原语言,但苏氏从未将盐铁贩卖于境外,还请府君明察”
果然,申雄眼睛一亮,问道:
“不知苏家主都会哪些草原话啊?”
苏斌心中一喜,脸上正经道:
“回太守,苏斌能说鲜卑、乌桓、扶余、高句丽等四国语言”
闻言,申雄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意,这样的特殊人才决不能放过,于是他开口道:
“苏家主身怀异才,本官想邀请苏家主担任郡中功曹掾,不知苏家主意下如何?”
苏斌脸上惊喜地道:
“能得太守看重,乃是苏斌之幸也”
申雄抚须笑道:
“苏氏既愿归附与我,我申雄自然也不当吝啬”
苏斌笑容满面,看着申雄时忽地想起了一件事,又拱手说道:
“我家小女长相貌美,且仰慕太守久矣,为报答太守之恩,自愿嫁与太守为妾,还望太守能不嫌弃”
闻言,申雄表情复杂地看着苏斌,心中开始权衡着此事的利与弊,也考虑着父母妻子的态度,良久后方才说道:
“此事我答应了,不过要等到我夫人来了辽东之后,才能将苏家小娘纳入府中”
这话令苏斌心中一定,只有两家联姻,苏氏才能彻底投效申雄,他也能尽心为申雄做事,而不用太过担心申雄日后清算苏家。
呼了口气,苏斌躬身拜道:
“苏斌代小女谢过主公,苏氏也会将全部的忠诚尽皆献与主公”
听到这番表态后,申雄开怀大笑,走过去亲自将苏斌扶了起来,当下承诺道:
“苏氏不负申雄,申雄亦不会负了苏氏”
此刻,苏斌很是高兴,申雄也很高兴。
两人间的关系先从“官民”转变为了“官吏”,现在又从“翁婿”转变为了“主从”。
苏氏和申雄之间,不仅有着“故吏”的身份约束,还有着“翁婿”的联姻关系。
可以说,苏氏已经登上了申雄的战车,回不了头了,只能陪着他一起成功,一直成功。
……
同年六月。
常山郡真定人褚燕,率众万人起义,后与博陵张牛角义军合并,以张牛角为帅,共同攻打巨鹿郡治瘿陶县。
义军人数发展极快,约有五六万人,巨鹿太守坚守城池,竭力抵抗义军攻城。
攻城数日后,张牛角亲自来到城下鼓舞士气,但也暴露在了巨鹿郡兵的眼底之下。
巨鹿太守急忙招来了二十余弩兵,手持大黄弩,一举射杀了张牛角。
数万义军顿时慌溃,好在褚燕声望极大,张牛角临终前将首领之位托付于他。
褚燕临危受命,带领众人退至太行山附近,并改变策略,避过坚城,攻打其他县乡,发展义军。
同时褚燕为感激义父张牛角之恩,改褚姓为张姓,从此名叫张燕。
冀州残余黄巾听闻了张燕的名声,都趁势在太行附近起义,并率众归附于张燕麾下。
起义军裹挟民众数十万,声势浩大,而张燕为了团结各部义军,选择了以太行南端的黑山为名,使部众共号“黑山军”。
黑山军虽然声势震天,但过于分散,只敢在太行附近逞威,还未发展至巅峰。
朝廷虽然震惊,害怕黄巾之事重演,但由于大军正在皇甫嵩、董卓等人带领下平定西凉叛军,实在抽不出多余的兵力,也只能督促地方太守抵抗或者镇压起义军。
因此,在起义之初,黑山军并未受到朝廷的重点打击,获得了一段难能可贵的发展时间,自张燕以下的将领也在不断进步和成熟。
大汉的声威再一次垂落,各州士民心思异动,世家豪强也暗中招募流民,发展私兵,修筑坞墙,囤积粮食。
甚至有识之士已经看出了天下乱象显现,地方割据,朝廷无力,于是各投明主,以期未来。
……
魏郡,武安县。
潘凤率领三百骑兵来到了申家门外,然后亲自进门将申雄的书信送到了申父的手中。
申父打开布帛一看,只见信中写到:
阿父亲启:
“儿申雄已治辽东,发展民生,强大军队,护得一郡安全,多为百姓赞美。
今冀州又乱,而朝廷大军困于西凉,首尾难顾,乱象非一时可定。
申家虽富,护卫虽多,但武安太小,魏郡兵力不足,难以抵抗数十万乱民,如此申家恐有倾覆之危。
故武安已是险地,儿派遣司马潘凤率兵前来接送申家上下,还望阿父不要犹疑。
阿父、阿母及吾妻子,还有众亲戚、宾客、工匠,可先行随潘凤前往辽东,余者而后再由潘凤接送。
至于赵家、田家、李家、曾家之人,若是愿意随行,也可与阿父一同出发。
离家之前,阿父当烧毁铁坊,摧毁高炉,不可泄密,另转卖店铺,变卖产业,只留田亩,做好万全准备。
路线经邯郸,过巨鹿,穿安平、河间,可至幽州,然后折转辽东。
儿请阿父莫要迟疑,事关申家兴亡,不可感情用事,且辽东亦可为申家兴盛之地。
儿祝阿父、阿母平安康健,愿妻子安心顺意。”
申父皱着眉头看完这数百字后,长呼了一口气,心想若真如雄儿所言,申家也不得不迁离祖地了啊。
心中决定后,申父不再犹豫,立即将此信件交到了申母、儿媳的手中,然后指挥着申家上下收拾财物粮食,暗中变卖产业,销毁红山炼铁基地。
不久,申父又亲自去了赵、田、李三家拜访,解释了申家的行为,并进行了一些劝导。
三家家主对于申父的意见非常重视,毕竟整个武安也就申雄一人真正当了大官,现在就连申家都要迁移了,他们再怎么舍不得产业,也不得不考虑黑山军近在眼前的威胁了。
七日后,武安城外汇集了一大批移民,其中包括申家五千人、赵家一千两百人、田家一千三百人、李家一千五百人,共计九千人。
由潘凤率领三百骑兵,加上各家骑手一百人、护卫一千一百人,共一千五百人护卫随行。
人数总共有一万五千人,幸好潘凤去年随着申雄打过黄巾,大体知道如何排布安置,可还是费了他不少脑子。
也幸好潘凤有申雄的手令和书验,不然各地太守、县令都要将他们当做乱军看待了。
可这一群人终究比不得士卒,即使在有马匹负重的情况下,每日也才走个三十里左右,看样子没有三个月是抵达不了襄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