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赤骑军收拾完战场,又再次列队两侧。
远处来了一支队伍。
前后各有六十四骑士手持仪仗彩旗,战马通体为棕色。
中间有人抬着大锣,响鼓,还有身披锦衣的缇骑随行左右。
最后面几辆马车跟随,都是双架马车,甚至还有一辆木辂走在最后面。
木辂,帝王出行座驾,六马同驱。
只是一般都在队伍最中间,这怎么走最后去了。
等走近了一看。
六十四骑仪仗之后,有一女端坐纯白御马之上。
御马全身覆金甲,就连缰绳也是缠绕着金线。
马上女子身穿金甲,顶无盔,挽着一个髻子。
腰中天子剑剑鞘白银所制,上嵌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显的熠熠生辉。
面上玉制面具遮脸,挺胸昂首,傲视在场所有须眉!
大夏国史上第一位女帝,年仅二十五岁便发动兵变,在老皇帝死后夺位登基!
所有老卒都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亲眼看见女帝!
远在边疆之时,谁嘴里没骂过两句皇帝和朝廷。
但真看见皇帝来了,别说骂了,腿都软,不由自主的就想下跪。
赤骑军都在马上,披甲持枪不行大礼,整齐划一的用右手锤击心口铠甲两下,发出整齐的哐哐声。
随后也是保持这个姿势,在马上向着女帝低头。
这就是大夏的军礼。
其他人自然是要跪的,包括缇骑,披甲未上马的都是单膝跪地,未披甲的全部双膝跪地,低头不敢直视。
“吾皇万岁”
所有人都跪了,就连被绑着的云霸天和痛哭流涕的十八鞭也是一头触地,不敢有丝毫放肆。
只有一人。
鹤立鸡群。
挺着脖子背着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御马上的女人。
是她!
就算脸上戴着玉面具,姜哲也轻而易举的可以认出她来。
因为那高高在众生之上的女子,手腕上却带着一只廉价到不能再廉价的黑色手镯。
那是姜哲花了三千两买的手镯,他以为是贵重的黑玉,谁知道自己上当受骗,只是便宜的龙尾石做的。
黄顾婷!
就是女帝!
那个和姜哲吃油泼辣子酸汤面,喝不够奶茶的女子。
那个讹诈姜哲十瓶香水,还帮他故意抬价的女子。
那个一脸英气,让姜哲觉的不像这个时代的女子。
两人虽然只是相见几面,吃了一次烛光晚餐,但不同于这个时代其他女子的感觉,给姜哲心中留下不少悸动。
姜哲同时也明白了,那只搅动清水,将三大王和自己都当做棋子的手,就是女帝!
从吴素达的拉拢,到晋州的偶遇。
帮自己抬价,暗中安排新知州,甚至妙峰山和三大王无缘无故打起来,姜哲觉得都是女帝的手段。
现在三大王和土匪火拼,自己又用精盐抢了井盐的销路,三大王底牌尽出之后。
这位幕后的棋手才出手清盘,一营赤骑一扫而光。
姜哲鹤立鸡群,始终没有软了骨头,一边的赵凯使劲拽他的袖子,让他跪下。
马上的黄顾婷,不,女帝,也看到这一幕,驻马停留,青玉面具后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现场安静许久,女帝发了话。
“云县县令姜哲,与朕同行。”
两个缇骑过来请姜哲。
姜哲一脸的愤恨,但还是走在了御马的一侧。
他只是觉的被人玩弄了,自己还傻乎乎的想搞定人家抱尚书大腿。
谁知道人家早就将自己当做了棋子。
就算是女帝,姜哲也是心中不爽的很。
但他也不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让女帝下不来台,就算有一餐暧昧,也是会被毫不犹豫的斩杀的。
所以姜哲保持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如同工具人般听话。
女帝来到俘虏面前,下马。
长的像门板一样的下人穿着一身太监衣服,搬过来一把木雕椅子。
看来这门板下人就是女帝身边的亲近太监了。
烂泥地里跪着的,就是投降的矿场私兵和妙峰山土匪。
最前面,是云霸天、十八鞭、王善堂。
云霸天和十八鞭还好,只是称霸一方的山大王,看见女帝早就已经吓破了胆,一个哭哭啼啼,一个低头不语。
女帝明显被十八鞭娘们般的哽咽声烦到了。
只是动了动手指,一名赤骑军将领就上前割断了十八鞭的脖子,连拖带拽的弄走了尸体。
云霸天直喘粗气,看来是心中想硬气点,但被女帝刚才的举动吓着了。
“云霸天,这名字不好,你没这个命。”
云霸天一听,强撑的底线彻底破了,一个头磕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朕知你最早也只是个流民,但这些年做的恶也不少,看在你灭了王庄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
“回去把所有财货上交晋州新知州,烧了山寨,孤身一人前往京城刑部自首。”
“去吧。”
云霸天长出一口气。
命算是保住了。
到了刑部就算是流放三千里他也认了,不死以后还有机会。
死亡面前硬挺着的壮汉,在生机面前却泪流满面,感恩戴德的离去,看都没看后面跪着的投降土匪。
最后就剩王善堂了。
“给善公松绑。”
王善堂此刻也是呆滞,在赤骑军冲击的时候一条腿断了,此刻干脆席地而坐。
“善公,你可知罪?”
王善堂此刻还在嘴硬。
“陛下,小民只是一介商贾,除了逐利外可从来没有触犯过夏律,不知所犯何罪?”
女帝被气笑了。
“你身后就是私兵,他们身上的甲胄还不是罪?”
大夏民间可佩刀剑短弓,但禁止甲胄和弩。
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人遵守这个规矩了,但女帝面前,这就是罪证。
王善堂也干脆放开了,笑了两声。
“陛下明鉴,这些人不是什么私军,都是晋州的州军,他们的甲胄兵器,自然是属于晋州兵备道的了。”
“所有人在晋州兵备道都有名册军籍,和小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女帝没动静。
姜哲心中暗想。
女帝这次事情是办了,但王善堂的罪可不好定。
朝中大臣很多都收了他的钱,也不能随便杀了,不然就会留下无故杀害商贾,侵占民财的口实。
至于王善堂的罪证,这晋州大大小小的官都是三大王的人,早就收拾好了首尾,抹的干干净净。
云霸天一个土匪,想杀就杀,想烧就烧,全凭开心。
女帝一个皇帝,却要顾忌朝堂,顾忌名声,顾忌青史上的笔墨!
“你以为,朕拿你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