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玉和孟宴臣视线在医院上空交汇，谁也没有先开口，保持着塑料夫妻的默契。
直到做完检查，两人回家后，孟宴臣才率先打破了沉默。
孟宴臣：“你……”
苏明玉：“你……”
两人愣了愣，孟宴臣说：“你先说。”
苏明玉纠结了一下，问道：“你知道我们该怎么换回来吗？”
孟宴臣垂眉思索半晌，“也许我们需要复盘一下灵魂交换之前，大家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什么异样？也许找到原因，我们就能换回来。”
交换之前？
苏明玉想到自己正等在妇产科等着做手术，不由得有些心虚。
但是在孟狗面前，她是半分气势也不会减弱的，先发制人：“你呢？”
“我正在开会。”孟宴臣习惯性的想要推推眼镜，没想到摸到的却是光滑的鼻梁。
“我在和高管开会，突然产生了一阵强烈的心悸，太阳穴跳得厉害，突然就晕倒了。”
孟宴臣抬头，看到对面自己的身体，脑袋上果然鼓起了一个红红的大包。
看着挺碍眼的。
他说了一句“稍等”，起身做了一个冰袋，递给了苏明玉。
“不疼吗？敷一下。”他说。
“啊？哦？”苏明玉后知后觉，直到额头传来清凉的触感，才“嘶”地反应过来。
“谢谢哈……”苏明玉讪讪开口。
孟宴臣的去处光明正大，相反，她的去处，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见不得人。
“哎呀呀，你不给我冰袋还好，一给我这个，头突然痛得厉害，晕了晕了……”
“我先回去睡一觉，说不定睡醒我们就换回来了？”
苏明玉试图蒙混过关。
就在她起身的刹那，孟宴臣冷不丁开口：“头晕你捂着胃干嘛？”
“哈哈，是吗？可能胃也疼了吧。”
苏明玉见状，急忙抬手准备摸头，然后就发现，上当了！
可恶！她的手根本就没有放在胃上！
一定是孟宴臣的身体影响了她的智商！
狗日的恋爱脑！杀千刀的孩儿他爹！
苏明玉恼怒，瞪大了孟宴臣的双眼，想想又不甘心，干脆扔了冰袋，双手叉腰，做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鬼脸：“关你屁事！”
第一次见到自己身体做出这么浮夸的表情，孟宴臣偏过了头。
“别用我的身体做鬼脸，幼稚！”
“还有，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知道什么你知道！”既然孟宴臣已经知道，苏明玉索性就不装了。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
“我怀孕了你知道吗？”
“女人怀孕有多辛苦多倒霉你知道吗？生孩子有多疼你知道吗？”
苏明玉站起来，一步步靠近孟宴臣，食指开始对着自己的肩膀戳戳戳！
“脸上会长斑，工作会停摆，生下娃娃还有几年哺育期……变胖变丑都是轻的，关键是我要是变笨了怎么办？”
仗着新得的身高优势，苏明玉整个身体几乎压在孟宴臣上头，将知道自己怀孕后的恐慌和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原本打算一个人扛着，所有的茫然无措，纠结期待，都要一个人消化。可现在孩子的父亲知道了，苏明玉崩溃的情绪顿时就有了发泄口！
这个宝宝她来的不是时候啊！
如果宝宝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有一个爱她的爸爸妈妈，苏明玉是十分期待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
甚至，在得知自己怀孕的某一时刻，苏明玉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做一个单亲妈妈。
可惜，一夜噩梦，打消了自己期待。
她突然梦到了上辈子的经历。
上辈子她的到来就不被期待。
她的亲妈本来都打算和苏大强离婚了，跟另个男人远走高飞，就是因为她的突然降临，才被迫继续困在苏家。
所以，后来自己的种种被针对，才会那么明显吧？
人这一辈子，最悲惨的不是得到了又失去，而是“我本可以……”
或许在亲妈的眼里，她本可以和那个医生在另一个城市妇唱夫随，琴瑟和鸣；
本可以专心学业，精进业务，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医生、教授，而不必一辈子绕着锅碗瓢盆转；
本可以住在大洋房，用着三五个帮佣照料生活，而不是挤在小弄堂，为了谁家的油烟飘过院墙和邻居大吵一架……
这个“我本可以……”原本就是基于人类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幻想里当然不会出现任何困难……
那么如果自己生下宝宝呢？
单亲妈妈遇到的职场困境，她以前见过不少，这还是在格子间见到冰山一角，现实生活中，说不定更是一地鸡毛……
甚至，万一自己将生活中的不如意发泄一部分到宝宝身上，宝宝会觉得幸福吗？
苏明玉大学时期还选修过儿童心理学，知道原生家庭和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有多么巨大。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不幸……
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所以自己挣钱后才会对买房子那么执着，是因为妈妈在自己小时候，夺走了自己房间……
而自己的宝宝没有爸爸，以后会不会为了寻找缺失的父爱，被老男人骗？更何况，宝宝的基因里有一半来自她的恋爱脑父亲！
太可怕了！
想到这，苏明玉更坚定地打消了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决定。
“苏明玉……对不起，我才知道你怀孕……”孟宴臣低低地道，他不知道，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苏明玉糟糕的情绪上加装了一个炸药桶！
“你知道了有什么用！”
“你是能替我生？还是替我养？”
“你这个不着家的烂人！”
“嘤嘤嘤……”
苏明玉平时也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可能怀孕真的创到了她不愿意回想的经历吧！
她整个人蹲下来，用孟宴臣的声线小声啜泣。
孟宴臣一下慌得不知该怎么是好。
半晌，才静静蹲在苏明玉身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
“你起开，孕妇蹲久了不好。”苏明玉闷闷的声音传来。
“好，我起来。我们一起起来好不好，坐在沙发上，我抱着你哭。”
孟宴臣柔声劝慰道。
苏明玉这才不甘不愿地起来。
一抬头，看到孟宴臣正用自己的脸皱眉，急忙制止：
“不许用我的脸皱眉头！会长皱纹的！”
她强调。
“好，好的。”孟宴臣点点头，丝毫不敢提及，你也别用我的身体做鬼脸……
他怕苏明玉用自己的脸痛哭……
情绪发泄终于完毕，苏明玉豪迈地用孟宴臣的高定衬衫擦干眼泪鼻涕，一点不心疼。
“现在，我们好好谈谈吧！”苏明玉吸了吸鼻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