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忍着额头的剧痛,睁开了眼睛。
头顶是柔和的白炽灯,他被平放在一张病床上。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他挣扎着坐起来,一低头,首先看到一对傲然挺立的胸。
胸?
向来山崩于前都能用冰块脸镇住场子的孟宴臣,罕见的瞳孔地震了。
尤其是,手底下传来的真实触感,告诉自己,这不是做梦。
太阳穴还在突突地疼。
他用几乎狼狈的姿态,两手规规矩矩撑在身侧,再次打量病房里的情景。
床头柜上有个眼熟的包。
包下压着一张纸,但他来不及看,先从包里翻出了手机。
手指按上去瞬间解锁,孟宴臣打开前置摄像机,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苏明玉。
孟宴臣缓缓靠在床上。
就这么一小会功夫,他好像耗尽了一身的力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宴臣把玩着手机,冷静思考。
首先,他怎么会变成苏明玉,或者说,怎么会进入到苏明玉的身体里去。
现在躺在自己身体里的人,会是苏明玉吗?
还有,苏明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早上辞职的时候,他还见她神气活现的,那架势,不像辞职,反而像要搞事。
所以……
孟宴臣再次把目光挪向了压在包包底下的单子。
硕大的“手术单”三个字映入眼帘。
然后他就被“人流”两个字刺痛了双眼。
苏明玉,怀孕了?
是那天晚上……的吗?她怀孕了,自己居然……要当爸爸了……
一时间,巨大的喜悦和茫然充斥了孟宴臣的全部心绪,连灵魂互换这等大事引起的恐慌都被他忽略了。
他缓缓地把手放在小腹上,感受掌心温暖的律动。
此刻,有一个小生命正在里面孕育。
苏明玉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她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吗?
想到昨晚苏明玉让他签的两份协议,孟宴臣的胸口闷闷的。
原来苏明玉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离婚,一丝一毫不想和自己有所牵扯。
财产是,其他的……也是。
可是,作为孩子的父亲,他连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都不行吗?
这段婚姻开始得莫名其妙。
苏明玉本来就是母亲准备的那一大叠相亲名单中的一个,除了姣好的相貌,自己真没注意到她还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那天,他在酒店被一个投资方下了药,阴差阳错地进到苏明玉的房间。
苏明玉的神情也不清醒,两人就……
后来,母亲不知道怎么赶来,看到了这狼狈的一幕。
苏明玉顺势赖上了他。
他本以为这一切都是苏明玉的诡计,所以对她也敬而远之。
可是当母亲提及婚事,也许是因为哀莫大于心死,也许是觉得他该给苏明玉一个交代,神使鬼差地,他就同意了。
甚至当沁沁阻止,他内心深处还有一点窃喜。
多想抛下国内的一切,和沁沁远走高飞啊,可是,沁沁奔向的怀抱,永远都是宋焰。
他后来是想好好负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的。
他想,我可以暂时不爱苏明玉,但是我不会让苏明玉受委屈。
可是这一个多月来,他究竟都干么什么?苏明玉身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还把他蒙在鼓里。
自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不行,得赶紧联系苏明玉才行。
他慢慢拨通了烂熟于心的电话。
……
苏明玉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她闭着眼睛熟练地“喂”了一声,刚出口,就被这低沉性感的声音镇住了!
猛地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救护车上。
除了医护小姐姐,只有一个熟悉面孔,陆特助。
孟宴臣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试探着问:“苏明玉?”
“干嘛?”苏明玉下意识地应答,然后发现,手机来电显示上明晃晃的三个大字——“苏明玉”!
透过息屏的镜面,她看到了孟宴臣的脸。
“鬼呀!”苏明玉吓得摔了手机。
不对劲,太TM不对劲了!
刚才吐口的分明就是男声!再看,属于她的白皙纤细手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男人遒劲有力的手臂……
她的身体呢?她又穿了?
不对!这次是她穿成了孟宴臣!
额头上传来的剧痛提醒她,这不是在做梦。
护士小姐姐已经熟练地拿出工具,要他挽起袖子测血压。
救护车上兵荒马乱的一切透过手机话筒传到了孟宴臣的耳中。
“苏……孟宴臣!”孟宴臣改口。
“你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
陆特助捡起可怜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孟宴臣本人道:“孟总要去的养和私立医院。”
孟宴臣低头看了看手术单,巧了。
他现在就在这家医院。
急症大厅,孟宴臣把“手术单”叠好放在外套口袋,等着和自己“会面”。
坐下来后,孟宴臣开始思考待会的措辞。
首先,他想问问苏明玉为什么不要孩子。
然后,就是两个人该怎么换回去。
不行,想到外套里的手术单,孟宴臣的心就堵得厉害。
他……
他想要这个孩子,可是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要求苏明玉。
门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先是看到陆特助的身影,然后和躺在病床上的苏明玉眼神对了个正着。
孟宴臣第一次以别人的视角看自己,和照镜子完全不同。
直到病床经过他身边,孟宴臣才反应过来,迈开步子朝着苏明玉走去。
他冷着脸,气场全开,走得很飒。
带起的风撩过路人的衣角,引得陆特助回头。
“苏总!夫人!”陆特助惊喜,没想到苏小姐来得比他们还快。
孟宴臣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陆特助莫名觉得脖子有点凉。
不愧是夫妻啊,陆特助在心里嘀咕,孟总和苏总真有夫妻相,气场越来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