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亮光直射双眼,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把手放在胸口,能感受到心脏在剧烈地跳动,是那么鲜活,劫后余生感抚平着我的情绪。
还活着,还活着,只是一个噩梦而已,紧绷的身体一下子轻松不少。
我直起身靠在桌角,看了看四周,没毛病,还在家里客厅,暖黄的灯照在我身上。
还是熟悉的布局能让我真实感受到在自己领域的安全感。
那梦太真实,太吓人了,足以让我记清楚所有细节,回味一下也甚是骇人。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啊,在梦里我怎么着也是主角,怎么就死了,虽然看样子那个老人也没了,但还有一个啊。
不过还好,还好,只是个梦,我还活着,不是明天的头条新闻。
我终于从梦醒的喜悦和我没死这个认知中找回了点清醒,恢复了点理智,于是就发现了异常。
为什么我的家具变得这么大了?桌子高度只到我的腰啊,现在站起来连桌面都不到。
难不成我什么时候喝了缩小的魔法药水?假的吧。
回头一看,手机也显得格外大。
混乱之中,我想看会儿手机冷静一下,现在的脑袋可不适合思考。
熟悉的指纹开锁,可不是熟悉的手,为什么,我的手,会长那么多毛啊!
我咽下到嘴边的惊呼,仔细观察我的手。
这手上长满了黄色的毛,翻过来还有粉嘟嘟的肉垫,等等,这是猫爪吧。
好家伙。
我连忙跑到全身镜面前,也许是缩小了,也许是我两只脚跑的姿势不对,慢得急死人了。
镜子里是一只小小的橘猫,两只脚踩在地上,圆圆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这只猫,好眼熟啊,我好像在哪见过,不过转念一想,橘猫都长得大差不差。
但是真的好像咪咪啊。
咪咪,咪咪是谁?
我想起来了。
为什么会忘呢?
以前家里还养过一只猫,咪咪还是我取的名字。
它是老家邻居送的,抱回来的时候小小的一只,我爸一只手就可以托住,应该只有一个月大,和我现在的样子差不了多少。
那时候我还是个真正的三岁小孩,对这个毛茸茸又软软的东西可喜欢了,天天和它待在一起,它去哪我去哪,我们还会用喵喵拳互殴。
爸妈说我那段时间最常说的就是咪咪两个字。
它长得很快,特别是体型,几个月就大好了几圈,不只是体型,心智也是,俨然成了我的另一个家长。
它再也不和我打闹了,也会纵容我没轻没重地rua它,在它旁边大喊大叫,唱最新学会的儿歌,实在受不了了它就溜进一个我钻不进去的角落,看着我。
后来我该去幼儿园了,第一次我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嚷嚷着它不去我不去,它还在旁边淡定地给自己顺毛,丝毫不搭理我。
爸妈后来每次说到这个都笑地上气不接下气,说我就像一个小哭包,还被有情猫给辜负了。
小时候脸皮薄,他们一说我就羞红了脸,打死不承认是我,咪咪这时候又开始了顺毛。
它自然是不可能跟着我去学校的,但是它可以送我一程,每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一回头,就能看到橘色的身影。
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它蹲在鞋柜上,看到我后就一溜烟跑了,但我知道,它是在等我。
幼儿园里面有好多和我一样大的小朋友,我也有好多朋友,它不再是我生活里的最大占比了。
后来上了小学,学习上的事就忙了起来。
它会趴在我的书桌上,静静看我,尾巴一扫一扫地,也不打扰我,等我停下笔就跳走了。
有时候它也会趴在我腿上,我就可以左手撸猫右手写作业,同学们都可羡慕我了。
它长得老大一只,却越来越稳重,越来越不喜欢动,白天就在家一直睡,晚上陪我写完又趴在枕头上睡。
它在我的生活中存在感不那么强烈,却又重要无比。
但是只要我一叫,“咪咪。”它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撇我一眼,好像在问我要干什么。
六年级的时候,它走丢了,门没关的时候跑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妈妈去找了一天,回来后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告诉我咪咪走了。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如果表现出我很想咪咪的话,妈妈会很担心的。
再说了,它出去居然都不给我说一声,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妈妈也没有再说什么。
当时我还太天真,不知道妈妈说的它走了就可能是一辈子的事,只当就像爸妈出去上班前告诉我他们要走了,然后晚上再回来。
我还生气它都不告诉我一声就走了,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而且晚上还不回来,罪加一等。
它太懂事了,随便我怎么摸都不会生气,懂事到我从来没有想过它不会回来了,只当它就是出去转转。
我都想好了等它回来,它蹭我我就不理它,靠近我我就推开它,限定一次,算是给它的惩罚。
可是它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有时候也会想它在哪,是不是有了别的小朋友,想它毛茸茸的手感,想它多久回来。
后来在想,只要它回来,我就原谅它,我们还是好朋友。
我想它不回来,我就去找它,爸爸妈妈每天工作都很辛苦,我就不要告诉他们了。
每天我都会在学校到家的附近多转转,希望能看到我的咪咪。
可是我始终没能找到它,但是我的咪咪那么乖,应该没有我会过得更好吧。
我们家穷,没有多余的钱买猫粮,农村一贯养猫就是主人家吃什么,猫狗就吃什么,我只能偷偷把肉带给它。
我总是指着电视里的猫罐头广告告诉它,等我以后赚钱给它买。
它就撇我一眼再转过头去,不知道是对我赚钱能力的不屑,还是在说,“我才不稀罕这玩意。”
如果到了别人家,咪咪应该就能吃得起猫粮和猫罐头了吧。
可是我还是想咪咪回来,我想它了。
一段时间后,家里人本来都以为我忘了,连我也因为要去小升初考试,找它的次数越来越少。
不知道是不是咪咪感觉到了我的没心没肺,给我托了一个梦。
梦里咪咪还像原来一样睡在我的枕头上,我睁开眼伸手一摸,熟悉的手感让我心安,“咪咪,你回来啦。”
我惊喜地睁开眼睛,看到它也在看着我,眼里满是不舍,让我有些不安,“咪咪。”
不等我说句话,它就跳下了床,像房间外奔去。
我赶紧下床追过去,一边喊着,“咪咪不要走。”可是它还是没有停。
我追出房门,看到大门打开,想起了它就是走出大门才没有回来的,急得跌倒在地,哭出了声,“哇,咪咪你回来,不要走,我好想你啊。”
看到它停下了脚步,我的委屈再也憋不住,哭得更大声了“你不要我了吗,为什么,我好想你呜呜呜。”
“爸爸妈妈都说我乖,不让他们费心,我以后更乖,你回来好不好。”我朝着它走过去。
“我以后的肉都给你吃,再也不吵你睡觉了好不好。”
它转头看着我,目光多有不舍,泪水打着转,却还是朝我摇了摇头。
“喵”它最后朝我叫了一声,叫声凄厉,似有千般不舍,万般无奈。
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做最后的告别。
然后它再也不顾我的呼喊,径地跃出门外。
我哭得哽咽,忙追过去,梦却醒了。
我睁开眼,摸向枕头,我的枕头已经被泪水打湿了,旁边它的还是空落落的。
我忽然意识到我的咪咪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蒙着被子嚎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喊要出去把咪咪找回来,妈妈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那晚上之后我发了高烧,虚弱地躺在床上,嘴里还喊着,“我要去找咪咪。”边说边流泪,爸妈连忙答应我他们去找。
我的烧几天都没退,吃什么药都没用,把爸妈急得不行。
后来妈妈回来了,喂我喝了一碗味道很怪的水,我的烧就退了。
但也是奇怪,那天之后,它好像淡出了我的记忆,我再也没有想到过它,也没有想过去找它。
后来家里没有再养猫,甚至没有人提起家里曾经有一只猫。
我很喜欢猫,每次提出再养一只猫,妈妈都会笑吟吟地同意,但是之后我却会找其它理由推后。
现在记忆如潮水一样涌上来,一切都是那么清晰,从它刚来到它离开。
我像是演了一场电影,是里面那个懂事乖巧的小女孩。
难怪关于小时候的记忆迷迷糊糊,妈妈只告诉我忘记的那就是不重要的,我现在需要好好学习。
原来是我把咪咪给忘了,它太重要了,没有它,我把之前的生活也忘了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