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路酌双眸微微放大,“他几天前才用微信和我发信息呢,怎么可能这么突然?”
“就是死啦。”
方婶的眼睛里看不到失去儿子的悲伤,更多的是对外界的麻木,眼底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
“两个月前突然掉进村里的水库淹死的。年纪太小,第二天就拉去山上埋了。”
方婶说完,路酌难得沉默了。
片刻后,只听他有些诧异地问:“两个月前就去世了的话,那前段时间跟我发信息的是谁?”
方婶本就只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
听到这话就准备关门。
“我不知道什么信息,你们走吧。”
门闩从里面关紧,把路酌和岁岁彻底隔绝在外面。
岁岁悠悠道:“哥哥,前段时间跟你发信息的不会是鬼鬼吧?”
路酌伸手揉了揉额角。
“那还真是够恐怖的。但我认为不是。”
岁岁小猫似的歪歪脑袋。
“为森莫呀?”
路酌摸着下巴沉吟道:“之前小明放学拿到手机就会给我分享他一周内的日常,还会经常给我报备课堂测验的成绩,告诉我他一定会考个好大学。”
“就是在两个月前,他的消息开始变得越来越简短。”
“一般都是‘嗯’、‘哦’、‘啊’这种语气词,但我给他转的生活费倒是照常收。”
“他之前还会给我发语音,最近都是文字信息。”
“我怀疑有人在冒充小明跟我聊天。”
岁岁问:“为什么要冒葱?我一点都不喜欢吃葱。”
说到这里,她还用小手摆了摆,表示双重不喜欢。
心里有些不痛快的路酌听了岁岁的话骤然失笑:“是有别人用小明的手机和我聊天,可能是为了我的资助。”
“啊?”岁岁不高兴地说,“小明哥哥都已经不在了,他们还要哥哥你给钱他们吗?”
路酌说:“只是怀疑而已,我现在更想去祭拜小明。”
跟自己有过紧密联系的小朋友就这么突然去世了,路酌心里有点难受。
岁岁无奈地摊摊手,“可是我们不知道小明哥哥的墓在哪里,这座山好大好大,我们进去肯定会迷路哒。”
路酌本想着再问方婶坟墓的地点。
但是敲了半天的门,方婶都当没听见,再也没来开过门。
路酌只好道:“问问其他村民吧。”
“哥哥,你觉不觉得很奇怪呀?”岁岁学着路酌的样子摸下巴,“现在太阳公公还没有回去睡觉觉,可是这里好安静呀。”
“之前在牛家村的时候,那些爷爷奶奶和叔叔阿姨都会在太阳公公还没回家的时候出来插秧、锄地、种菜什么的,可是这个村里面都没有人来劳作诶。”
岁岁说完,路酌才感觉安凉山腰的这个村庄实在是安静得有些奇怪。
锄头和镰刀等农作用具都丢在路边,试问哪个村民会把吃饭的家伙丢在外面呢?
再加上刚才方婶对小明的死讳莫如深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路酌说:“我们还是先回镇子吧。”
他们订的宾馆就在镇子上。
走到半道,眼尖的岁岁突然看见一个年迈的老人匆匆忙忙往家赶,她连忙牵住哥哥的手跑过去。
“爷爷,你知不知道方小明被埋在哪个地方呀?我们是他的朋友,想去看看他。”
老人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说。
“我不认识什么方小明。”
这时路酌从钱包里掏出二十张红色毛爷爷塞给老人,“这下认识了吗?”
老人眼睛瞬间都发光了。
纠结半晌轻声告诉兄妹俩:“从这个拐角上山走五百米再往右拐走一千米就是方小明的坟墓了。你们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路酌和岁岁再三保证以后就上了山。
根据老人所说的路线果真找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小土丘,连墓碑都没有的那种。
路酌把小土丘上长出来的野草拔干净。
“岁岁,你能不能看到些什么?”
岁岁原本对着坟墓鞠躬拜了三拜,听到路酌的问话还没反应过来。
路酌详细道:“比如小男孩的灵魂。”
岁岁立刻转动脑袋四处敲了敲,“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路酌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那可能他是去投胎了吧。”
祭拜完,岁岁指着天空说:“哥哥,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要是下雨就不好走啦。”
路酌抱着岁岁就下山,没成想走到半路天空中淅淅沥沥果真下起了小雨。
岁岁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岁岁不知道真的会下。岁岁不是乌鸦嘴呀。”
路酌什么都没说,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岁岁罩住头,脚步稳又快地朝山下走。
路上兄妹俩跟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擦肩而过,清清楚楚听到了他隐隐兴奋的嗓音。
“没想到出门都能捡到红包,里面还有那么多钱,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岁岁猛地转过头看男人的背影。
路酌察觉到她的动静。
“怎么了?”
岁岁又缓缓摇了摇脑袋,“哥哥,我们快点回去吧。”
下山的路不免要经过方小明的家。
矮平房里一阵喝骂声倏然传到了路酌和岁岁的耳朵里面。
“贱婆娘!叫你好好保管手机!让那个冤大头继续给我们钱!你敢给老子弄坏!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随之而起的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还有棍棒落在人身上的沉闷声响。
路酌薄唇紧抿,几乎是立刻踹开了那扇欲言又止的木门──
身形单薄的方婶趴在地上,额头嘴角都在流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手里拿着烧红的铁钳正要往方婶手上烙!
这种高温的钳子要是烫到人皮肤会引起怎样的疼痛,路酌和岁岁想都不敢想。
路酌几乎是瞬间就折断了男人的手腕。
男人疼得把铁钳丢掉,眼泪水都出来了。
“你们他妈的谁啊?!我教训自家媳妇关你们什么事?!”
路酌扯出一丝冷笑。
“方叔不记得我了?你现在出去找小姐的钱都是用我的。”
方叔骤然僵住,“你是路先生啊,你怎么来我们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