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聿风沉默几秒,轻声告诉岁岁:“老奶奶走了。宝贝,不要太自责知道吗?这不是你的错。”
岁岁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失落地垂着。
“爸爸,老奶奶本来不想跳楼的,可是那些人说……”
路聿风把修长的食指放在岁岁嘴边。
“爸爸知道,警察赶到以后,把那些起哄的群众抓进去拘留了。”
岁岁非常的疑惑,非常的不理解。
“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嘴巴坏的人?”
路聿风握住她微凉的手。
“我们不能要求世界上每一个人受到的教育都和我们一样,大部分人平时过得不顺,又没有父母、师长的教导,就会把压抑在心底的恶意化成粗鄙的语言来伤害别人。”
岁岁听得一知半解。
路聿风转移她的注意力道:“你睡了那么久,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岁岁揉揉自己的小肚子。
“有一点点饿了。”
路聿风起身去厨房给岁岁拿吃的。
岁岁牵住路聿风的手,不让他离开。
“爸爸,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路聿风把她的刘海抚上去。
“好,爸爸不走。”
他拨打岁岁房间的座机吩咐保姆把厨房煨着的清粥端上来。
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给岁岁。
岁岁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很乖。
路聿风的勺子一放到她嘴边,她就嗷呜一口喝光了,也不会把粥弄到脸上。
等喝完了那碗粥,岁岁往床铺里面坐。
拍拍空出的地方说:“爸爸,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
路聿风失笑:“我们宝贝都五岁了还不敢一个人睡觉啊?”
今天岁岁带上了小朋友的任性,就是要路聿风陪她一起。
路聿风上了床,岁岁立马挤了过去。
双手双脚齐上抱住了路聿风的胳膊。
像只小奶猫似的蹭蹭他。
发烫的体温紧紧贴着路聿风的身侧。
路聿风明白岁岁这是害怕了。
亲眼看见认识的人从眼前自杀的冲击是巨大的。
他把宝贝女儿揽进怀里,规律的在女儿的脊背轻拍。
黑夜寂静无声。
岁岁睡了很久,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声音小小的、软乎乎地问:“爸爸,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路聿风常年清冽的嗓音此时很温和。
“我闺女怎么可能没有用呢?要是没有你的话,奶奶不会醒来,也找不到妈妈,我女儿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小姑娘。”
岁岁愈发往路聿风颈窝靠了靠。
“我好担心大哥哥。”
路聿风想到今天路酌回家时那副失魂落魄又绝望的模样,心里也很是担忧。
“明天我们去看看大哥。”
岁岁黏黏糊糊的‘嗯’了声,没有再说话了。
……
“患者出现了轻微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某所私人心理医院里,医生把诊疗单递给路临森和唐玥。
“我给他开点药,回去记得准时服用。”
岁岁踮着脚趴在桌边。
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了担心。
“这个病是不是很严重呀医生阿姨?”
心理医生轻声说:“不严重,只要积极治疗就能走出来的。”
“又是这样。”
唐玥的语气里带着绝望和哽咽,“为什么我儿子总是会遭遇到这种事?”
路临森低声道:“好了,不要提从前的事情了,医生都说了小酌的病不严重,我们帮他走出来不就行了?”
岁岁听到大伯父和大伯母的话才隐约意识到大哥之前也遭遇过这种事情,但大伯父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岁岁也不好问。
她走到门外,路酌正静静地坐在那里。
没有玩手机也没有做其他事,比墨还要黑的眼睛只是凝视着虚空的某一点发呆。
岁岁坐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陪着大哥哥。
“你还好吗?”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路酌轻轻问:“有没有被吓到?”
“我现在好多啦。”
岁岁举起双手使出吃奶的劲儿挤出肌肉给路酌看,“可以打十几头牛。”
路酌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笑给岁岁看不让她担心,但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岁岁靠过去,靠在他手臂上。
“哥哥不要难过,我觉得老奶奶是真的不想活着了,可能死亡对她来说才是解脱。”
“嗯,我知道。”
路酌伸手摸摸岁岁软嫩的脸蛋。
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酌还需要留下来做下一步测试,岁岁觉得那环境太过压抑便偷偷跑了出来。
结果在医院拐角遇到了傅惟知。
傅惟知手里拿着一碗鸡肉,正在喂趴在他腿上的小狐狸。
小狐狸每吃一口鸡肉就满足地眯眯眼睛,对着傅惟知摇摇尾巴。
岁岁本不想打扰小七姐姐和医生哥哥,但傅惟知却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是岁岁啊。”傅惟知笑开,“想小狐狸了吗?”
岁岁朝着傅惟知那边挪过去。
逗逗小狐狸的下巴。
把小狐狸抱进怀里问傅惟知:“医生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傅惟知说:“我就在这里工作。”
岁岁微微惊讶地说:“好巧噢。”
傅惟知挑眉:“旺财腿好了,你要把它接回去吗?”
岁岁诧异:“旺财?”
傅惟知双手抱臂道:“我问小狐狸有没有名字,它说没有,我就给它起了一个,你原本给它起过吗?”
岁岁垂眸望着怀里窝成一团的小狐狸。
这个时候肯定要否认才对吧。
“它没有名字,叫旺财挺好哒。”
正在装睡的胡小七简直要吐血。
没想到傅惟知和岁岁起名的口味那么像。
一个给猫起名叫富贵,给鹅起名叫吉祥的人当然觉得‘旺财’这个名字好了!
要不是她为了在傅惟知心中留下乖巧懂事好印象,才不会接受这个傻名字呢!
岁岁拎起小狐狸的腿看了看。
“小狐狸的伤已经好啦,谢谢傅哥哥。”
傅惟知倒是觉得没必要道谢。
只是这小狐狸实在让他头疼。
伤没好的时候就一直往他衣服里钻,他三令五申都不管用,每天早上醒来小狐狸都窝在他的腹肌上睡觉。
到最后,傅惟知也懒得管了。
岁岁知道胡小七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
如她所愿道:“医生哥哥,我家里最近有好多好多事噢,小狐狸能不能再在你家里待几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