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完最后这句,路聿风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这不免让他想到岁岁被拐卖的事情。
贪欲是大部分的本性。
但用活生生的人去换钱这件事,他不敢苟同。
岁岁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刚开始村民们为了救人,拿那些姐姐去换,虽然我不喜欢这样,但也没有办法。后面鬼王都没有再抓人了,为什么村民们还要送那么多姐姐给鬼王呀?”
阿禾打量了一下岁岁。
“小姑娘,你这身上穿的衣料光滑,应该得不少钱吧?你们城里有钱人没有吃过贫穷的苦,就不要站在制高点上指责别人。如果今天换作是我,用一条命就可以给家里带来数不尽的财富,我也愿意。”
岁岁垂着眼说:“我不知道我跟奶奶住的时候算不算很贫穷,但如果能让奶奶过得很好,我也愿意。可是……可是那些被送给鬼王的姐姐们不一定愿意呀,金子难道比一条人命还宝贵吗?”
路聿风知道闺女这是又想到了收养她的奶奶的离去。
二话不说把她抱在怀里。
宽慰了几句后,示意阿禾继续说。
阿禾也知道自己的观念和这两个城里人的相差太多,也不想再争辩,一心去把这个故事讲完。
“因为金子的关系,咱们村里成了全国知名的富庶村,光彩的日子过了百来年,这些财富就被子子孙孙耗尽了。”
“由奢入俭难。村民们就提议,再找几位正值十八岁的妙龄女子送给鬼王,以求得鬼王的馈赠。”
“没想到,等第二天村民们去洞口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金子,就连他们凑钱买的那几位女子也不见了。”
“村民们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有些的甚至连自己的女儿或者孙女也送给了鬼王,没想到鬼王却没有给他们应得的报酬。”
“一气之下,村民们烧了那洞口,把周围烧得寸草不生。”
“又用不少大石头把洞口堵住,叫那鬼王不敢再出来祸害别人。”
“后面,村民们拾起了祖辈们扎纸人的手艺,一直安安稳稳地生活到了今天。”
说完以后,气氛开始变得凝重。
岁岁和路聿风一样都板着脸,没有再多说一句。
阿禾大笑起来缓和气氛:“只是个传说罢了,你们那么严肃干啥?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还未可知呢,更别说什么鬼王。兴许那些女孩子都好好的成婚嫁人了呢?”
“你说得有道理。”
路聿风单手抱着岁岁站起,“我们俩出去消消食。”
阿禾满口答应。
等他们离开后,那坐在首位的纸人居然抬起将手放在了阿禾的小臂上。
它还是那副笑脸。
但阿禾却知道它说了些什么。
低声道:“告诉他们没事的,反正他们也出不了这个村子。我们俩在这个大房子实在太孤独了,把他们留下陪着我们也行。”
……
此时,路聿风已经抱着岁岁走到了离阿禾家最偏的房屋。
这里门窗紧闭,路聿风抬起一脚就踹开了大门。
陈旧的霉味夹杂着灰尘猛地扑来。
路聿风连忙用大手捂住了岁岁的小脸,避免她吸入。
等灰尘散去后。
他们看见了极为瘆人的一幕。
里面有‘人’住着。
不过都是些纸人。
纸人栩栩如生,穿着花棉袄的纸人手里拿着绣花针正在纳鞋底,穿马褂的纸人扛着纸锄头,看样子是准备出去农作。
只是这两个纸人都有些年头了。
绢纸发黄发旧,脸上还遍布着不少的霉斑。
路聿风接连踹开了不少房门。
里面住的居然都是各式各样的纸人。
路聿风瞬间有了猜测:“这些纸人应该都是阿禾自己扎的,昨天我们把这个瓜皮帽纸人烧完后,她又重新扎了个?可她为什么要说这村子里有很多‘人’,是精神分裂还是妄想症?”
他越想越不对劲,准备去阿禾故事里讲的村边五公里的洞口去看看。
这边岁岁看到桌上有几块彩色的绢纸。
她灵机一动,把绢纸上的灰拍干净以后塞进了自己的小包包里面。
而后,跟在爸爸身后哒哒哒出了门。
那洞口果真如阿禾所说的那样用碎石堵着,周围也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有被火烧过后残留的黑色的草木灰。
“爸爸。”岁岁用光秃秃的指头戳了那堆石头的棱角,“我们进不去呀!”
这石头堵得实在太严实了。
“爸爸有办法。”
路聿风让岁岁站远点,然后从他背的登山包里拿出一个小型的爆破器——这是他出门前找路与溪要的,以备不时之需。
他将爆破器启动后从容转身。
岁岁见状立即捂住自己的小耳朵。
两秒后,石堆轰然炸开,无数的小石子四射开来。
路聿风缓步朝岁岁走来,清冷的眉眼淡漠,巨大的爆炸声袭来,他连眼皮都不曾抬起。
毕竟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岁岁惊讶地张开小嘴。
等爆炸声消失之后,才兴高采烈地边蹦边鼓掌:“爸爸好厉害。”
被闺女夸奖的路聿风首次有些飘飘然。
朝岁岁得意地扬眉。
没想到,下一瞬岁岁脸色就变了,她没忍住‘yue’了声,指向山洞:“爸爸,这里面的气味好难闻。”
路聿风回过头也不禁皱起眉。
山洞里居然飘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拿出何慕婉备好的鼻塞给岁岁。
血腥味是闻不到了,可是岁岁一时间居然忘了鼻子堵塞之后该怎么呼吸,憋着气把小脸憋到通红。
“笨蛋。”
路聿风忍俊不禁地说:“张开嘴巴可以呼吸。”
岁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用小嘴吸气呼气,终于活过来了。
路聿风问她:“要进去吗?”
爱探险的岁岁想也不想就点头,牵着路聿风的手走进了山洞。
刚进入黑漆漆的山洞才两三步,路聿风就感觉自己的脚步踩到了滑腻腻又十分粘稠的东西,他意识到脚下的是什么时,连忙把岁岁抱起来,随后打开了照明灯。
等光亮充满整个山洞后,地上斑驳的猩红血迹多到染红了父女俩的眼睛。
路聿风柔和又语气坚定地说:“囡囡,不要看。”
在这种时候,岁岁格外听路聿风的话,连忙把自己的小脸埋进了爸爸的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