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聿风随口问:“要去接谁,需要我帮忙吗?”
路时赋向来尊敬五叔,即使何佳蓓说是五叔收购的何家煤矿,他心里也多多少少不相信,便直言道:“是蓓蓓。”
他说完,看见路聿风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起来,继续发力:“蓓蓓这段时间过得很惨,一个人住在那种阴暗狭小的合租房,我看她太可怜,想让她去我那住几天。五叔,真的是你收购的何家煤矿吗?”
“是我。”路聿风果断承认,“她自己找上你的?”
没想到真是路聿风害得何家破产,路时赋的脸色苍白了些许,忍住满腔的疑问为何佳蓓辩解:“没有,是我开车的时候差点撞上蓓蓓,她穿着别人不要的衣服蹲在马路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了。”
路聿风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动容,“何珊早就被遣返回国了,怎么可能留何佳蓓一个人住在那。她满口谎言,你还真信了?”
“表姑被遣返回国了?”
路时赋先是惊讶,缓了片刻才说:“可能是她怕蓓蓓是个拖累,所以没有把她回国的事情告诉蓓蓓。”
路聿风被气笑了:“时赋,你智商那么高的一个人为什么却相信何佳蓓的一面之词呢?”
“五叔,你现在说的也是一面之词不是吗?”
路时赋反驳他:“那个时候你已经昏迷了不知道,我五年前曾经被人推下过河。那条河的位置很偏僻,我在水里拼命挣扎了很久也没有人来,是还只有九岁的蓓蓓用一根绳子把我拽了起来。”
路聿风想出声却被他打断:“我没有认错救我的人。那时我意识还算清醒,我亲眼看着蓓蓓救我上岸的。
“我跟她相处了那么多年,她虽然娇惯了一点,但人不算坏。所以五叔,你要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视而不见?”
路聿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既然如此,我跟你去一趟,看何佳蓓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住。”
路时赋不想再跟自己的亲人在这件事情上僵持不下,最终他退了一步:“行。”
于是他们仨坐上了路聿风的车。
岁岁坐在儿童座椅上,路时赋坐在她的身边。
车内氛围安静的连针落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路时赋嘴上不说,但岁岁知道他正在心里生闷气,怨气还大得很。
【都五年没见了,五叔一见面就只知道教训我。我们之前明明跟朋友一样的,难道是因为五叔当爸爸了,所以才养成了这种习惯?】
【结婚生子一点都不好,麻烦。我将来可不要结婚,等老了领养一个孩子就行。五叔是不是真的生气了,车开的这么快,我都快晕车了,要是有一个酸的东西给我吃了压一压这股反胃感就好了……】
路时赋在心里嘀嘀咕咕念了一路,思维还没发散完呢,那边就递过来一包话梅。
原来是岁岁从爸爸给她买的一大袋零食里抽了一包出来。
路时赋愣愣地问:“给我的。”
岁岁点头,但语气却有点疲惫:“这个好吃。”
路时赋没想到自己都十八岁了还有人给他分享零食,而且还正是自己想要的。他看向岁岁的眼神多了些感动,郑重地说:“谢谢。”
岁岁随意摆摆手,非常的洒脱。
太好了!
她在心里长叹一声,终于安静下来了,刚刚三哥的心声念得她耳朵要起茧子了,脑袋还有点混乱。
却没想到,只是安静了几分钟,路时赋嘴里含着话梅又开始头脑风暴了。
【她为什么要送我话梅?】
【她看出来我不舒服了吗?】
【她是不是一直观察着我才发现我不舒服的?】
【她这个小朋友还是挺懂事的。】
【我刚刚对她态度是不是太差了,明明我是她的亲堂哥。】
【我对她那么冷淡,她很难受吧?】
【我太不应该了,明明她也只是一个四岁半的小家伙,我怎么能因为蓓蓓的事而间接迁怒她呢?】
【其实她挺可爱的。】
【要不我跟她道个歉吧?】
路时赋心下做了决定,刚要侧目跟岁岁道歉,却发现小朋友已经靠在椅背上,安心的闭上眼睛。
睡着了?
既然睡着就没办法了,他轻手轻脚地给岁岁盖上毯子,然后坐了回去。
岁岁这才悄无声息地眯开了一条缝。
幸好她装睡及时,不然三哥心里念还不够,要找她当面念了。
路聿风从后视镜看着他们的互动,唇角稍微上扬。
他根据路时赋给的地址开到了何佳蓓所在的小区,却发现门口围着很多人。
小区三栋三楼的房间正燃着熊熊大火,火光冲天,照亮了正在举着高压水枪努力灭火的消防员战士的脸。
路聿风皱眉:“怎么还起火了?”
路时赋却大惊失色:“着火的好像是蓓蓓租住的那件屋子!”
他心下恐慌,拨开人群靠近火场,嘴皮子都在抖嗦。
为什么他离开没多久就发生了这种事?
五年前蓓蓓不顾一切从水里救了他一命,难道他现在要眼睁睁看着她葬身火海吗?
路时赋下意识地就要往里跑。
“你干什么?!”路聿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现在消防员在灭火呢,你过去捣什么乱?!”
路时赋再怎么急也知道路聿风说得对,可他心里实在是焦躁不安,想甩开路聿风的手自己去另一边看看。
也就是在这时,他看见了坐在马路牙子上不住发抖的何佳蓓。
“蓓蓓?”
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跑过去才发现真是何佳蓓,他立刻抓住何佳蓓的手臂,万分担忧的问:“你怎么在这?你租的屋子着火了,是逃出来的吗?”
此时,路聿风带着岁岁也慢慢走近了。
何佳蓓好像是被吓坏了,半天不肯说一个字,只是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眼神空洞无物。
路时赋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到底怎么了?”
何佳蓓的眼神这才聚焦起来,她看着路时赋,眼睛里逐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颤声道:“三哥,你救救我妈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