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怎么起来了？”
路聿风表情瞬间柔和下来，用手去摸岁岁额头的温度，“医生说你有一点发烧，现在还难受吗？”
岁岁感受着爸爸温热又有些粗糙的掌心，然后对爸爸笑了笑。
她现在已经好多了。
想来陪着爸爸一起等奶奶从手术室里面起来。
“乖乖。”
路聿风把岁岁抱到自己的腿上，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她的小臂，“今天是不是被吓坏了，脖子还痛吗？”
何耀祖用的力气太大，岁岁差点缺氧导致窒息，现在脖颈处还有一圈乌黑的痕迹。
岁岁碰了碰自己的脖子，就是咽口水的时候还有一点痛，但是现在已经好多了，她要谢谢爸爸及时救了她。
她靠在爸爸的胸膛里，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要是平常路聿风肯定要抱着岁岁哄上半天，但是现在他的心情实在太压抑了，自己的亲妈在手术室不知是死是活，他实在没力气开口。
岁岁也很理解爸爸，安安静静地坐在爸爸怀里。幼嫩的小手握着爸爸的大拇指，给爸爸坚强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护士才从手术室里跑了出来。
她对急急忙忙站起来的路延年说：“情况不乐观，病人昏迷了整整十年，肩膀上的伤口太大失血过多，要输血。”
路临森赶紧伸出手腕，“用我的，我和我妈一样都是O型血。”
其他几个兄弟也伸出手。
小护士摇头：“直系亲属不能输血，医院血库还有。放心，我们会尽力。”
说完，她就跑走了。
路延年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老天爷保佑慕婉脱离危险，哪怕是要收走我今后全部的寿命也毫无怨言。”
岁岁听见了爷爷的心声，没忍住地红了眼眶。
奶奶的魂魄安然无恙，但是奶奶的肉身真的很难抢救回来了了吗？那奶奶从今以后该怎么办？
她还沉浸在伤心中，却发现爸爸轻轻拍着她的动作突然停了。
她抬头一看，爸爸还是保持着一个担忧地望着手术室的样子，一直没动过。
她戳戳爸爸的手，没反应。
她转头去看爷爷和其他伯伯，发现他们都静止不动了。
怎么回事？！
岁岁心里害怕，窝在爸爸的怀里。
为什么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可以动呀？
四处静悄悄的，岁岁只能听见她心脏砰砰跳的声音。
慌乱间，她突然看见医院洁白空荡的走廊尽头有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正悠悠然地朝这里飘过来。
“你在干嘛呢？”
白无常已经换上了他在冥界的工服，眉眼带笑看着怔住的岁岁，“才一会不见就忘记叔叔啦？”
岁岁如梦初醒，赶紧从爸爸膝头翻下来拉住白无常叔叔的衣袖。
白无常叔叔不是和奶奶在一起吗？
奶奶人呢？
这次过来是不是要把奶奶带走？
白无常哭笑不得：“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你奶奶的肉身被送到医院之后，她的魂魄就被牵引着一起走了。我这次来是因为情况太特殊，特意去搬救兵的。”
救兵？
岁岁才有些疑惑，白无常身边的黑衣人就十分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
“对啊，”白无常伸出拇指点点一脸期待的黑无常，“这是你黑无常叔叔，那次你去冥界他来见你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不认识很正常。”
白无常性格开朗，相比之下黑无常就格外严肃些，但看着岁岁的眼神也是软和的。
岁岁之前就听说过白无常叔叔前世有一个结拜兄弟，他们关系很好，情同手足，现在看来就是黑无常叔叔啦！
岁岁立刻很有礼貌的在心里喊了一声黑无常叔叔。
黑无常和白无常一样能对岁岁的心声有所感应，听到她叫自己后，强压下嘴角的笑意，淡淡“嗯”了一声。
虽然见到另外一个叔叔很开心，但岁岁现在还是想赶紧救奶奶。
“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
白无常说完，和黑无常一起带着灵魂出窍的岁岁穿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的医生正保持着一个做手术的姿势，只是手术台边上站着一个人——正是何慕婉的魂魄。
她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你不是应该回魂了吗？”白无常出声问她，“怎的还呆站在这里？”
何慕婉双目无神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岁岁扯了扯白无常的衣摆，她发现奶奶的下半身居然变透明了！明明以前还不是这样的！
“魂魄在外徘徊太久，”黑无常的声音低冽带着哑意，冷静道，“跟身体产生了排异反应，她回不去了。”
岁岁不知道什么叫排异反应，但她知道现在情况很严重，奶奶真的回不来了吗？
“怪不得我刚刚试了几次都没用。”
偌大又安静的手术室里，何慕婉平静低开了口：“其实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本来在十年前，我就应该死在何绣婉的手里的。”
不要不要！
岁岁倏地跑过去抱住何慕婉的腿，她不想奶奶走，她不想让这个奶奶也离开她。
“没事，乖乖。”
何慕婉安抚她的语气和路聿风如出一辙，“奶奶很幸运的，浑浑噩噩地漂泊了十年。没想到最后还能恢复神智，还见到了这么可爱的小孙女。奶奶已经知足了。”
岁岁泪眼婆娑。
那爸爸他们该怎么办？
何慕婉就像知道岁岁心中所想似的，笑道：“我刚刚看见你爸爸了，他长大还长高了，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还有你的爷爷和伯伯们身体都很健康，奶奶的所求也只是如此，已经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她将岁岁的鬓发挽到耳后，“就是不放心你，奶奶还没有把你的声带治好，不忍心我的乖乖可能一辈子说不了话。”
岁岁摇摇脑袋。
她才不担心这个呢！能治病的医生总有一天能找到，可是她的奶奶只有这一个了！
“好了。”
白无常的声音打破了这伤悲春秋的氛围，“我们又没说你奶奶真的没救了，办法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