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熙每日安排人在城门守着,等着江醒回来的消息。
黄昏时分,听到江醒进城的消息,忙着收拾一番,赶着去江府,见到江醒从马车下来,盼了多日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他忽然生出怯意。
不知该开口先说什么,待看清江醒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将所有难为情的心思抛却脑后,“江醒,你生病了?”下意识双手扶住江醒的肩膀。
嘶,江醒没防备会被他碰到伤口,身体因着疼痛,瑟缩了下。
方煜看不下去,推开了周景熙的手,“她受伤了,你莫要碰她。”
周景熙紧张地注视着江醒,“如何受伤了?严不严重?”
“师兄,莫担心,我们先进去再说,可好?”
周景熙才意识到在门外,说话不合适,忧心忡忡地跟着进府。
周景熙跟着进了正堂,想要扶着江醒又怕动到她的伤口,不知从何处下手,整个人忧虑不已,待江醒坐下来,想问又不知,怎么开口。
干脆抬手就想解江醒的衣服查看伤处,不想方煜却伸手阻止了他,“他伤在左胸上,大夫说恢复的很好。”
江醒不是看不见周景熙被方煜阻止后的恼意,只是伤口真的不能给他看,否则就秘密就保不住。
顺着方煜的话说,“是呢,师兄,伤势恢复的差不多,小伤而已不必看。”
周景熙被方煜阻止的不悦,再听到江醒开口后,都化成了委屈,为什么自己回了趟京师时,江醒就与方煜关系如此亲密,自己则像个外人。
江醒假借喝水,躲着他受伤的目光,“养珠小筑的养珠人对我有所误会,不小心将我划伤。”
“哼。”
不想这次方煜竟然不帮他,还拆台,“不小心划伤?周景熙我与你说,江醒遇险之事背后不简单,背后之人就是要她的命,可惜我没审出什么,凶手就自尽了,去行凶人家里,也没找到有用的消息,问她有没有怀疑之人,也是一言不发。这背后之人不找出来,她还是在危险之中。”
江醒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不是我不愿意说。”
目睹他二人一唱一和的默契,周景熙挪开视线,心里越发的堵。
只是此事涉及江醒的性命,他强行冷静,同方煜道,“江醒受伤前,可有异常的地方?”
方煜道:“听她大哥提过,就在江醒回来的那几天,才有人去养珠小筑闹事,等江醒受伤后就再也没有人去闹。这么一说好似背后之人提前知道江醒要回越州,而且是笃定她会回去,难道那人就在陵州?”
方煜越说心中越是沉重,“不对,书院的同窗平时小打小闹,你在书院也没有得罪其他人,陵州的生意,若是得罪人,在陵州下手不是更方便,不必非要等到越州去下手。”
分析了一通,方煜眼见江醒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气不打一处来,“江醒,你就没有怀疑对象?”
江醒垂下眼眸,一言不发,她也不确定是否是京师安排的,既然外祖父舅舅都让自己回去,想必就不会有危险,不过这事发生在这个时间点,她也分辨不清。
两人看她这样作态,相视了一眼又同时移开目光,都知她有意躲开不想说。
“好,你不想说,也行,从今日开始我就住你家,保护你。”方煜毫不客气地说,
“不行。”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江醒觑了眼师兄,没想到师兄会帮着她,还以为他早就生气了。
“为什么不行?”方煜眼神了然的看着江醒,
江醒转过头不想看他,“就是不行,我这地方小,你还是回你的别院住去。”
周景熙说不行,是下意识不想方煜与江醒同住,眼前二人亲近,他心里无端的不舒服,突然后悔说和江醒与方煜。
敛了眼眸,藏起眼底的复杂,“师弟说了不行,方煜你就回去,我会安排人手保护他,我也住到隔壁楚聿云的院子,离得近随时能过来。”
江醒一听师兄要安排人来,更觉不行,眼前两人怎么回事,师兄关心自己也就算了,方煜明知自己的秘密也跟着添乱,“师兄安排人的事,以后再说,我觉得方煜把事情夸大了,兴许就是个意外,莫因为我兴师动众的。”
江醒想家里可没办法让人住进来,否则自己的秘密就保不住了,人多眼杂,快要回京师,能少一事是一事。
方煜原也没想过自己能顺利住进来,不过听周景熙说楚聿云的院子也在隔壁,心思动了下,“景熙,要不我们先走,江醒这几日赶路,再加上有伤在身,不如让她先去休息,明日再来商议。”
周景熙心知今日不是说话的时候,方煜在跟前,江醒今次回来对自己隐有躲闪之意,想是问不出什么,顺着方煜的话与江醒告别。
方煜一跟周景熙出了江府,就道,“好久没见楚聿云了,没想到楚聿云的别院也在此处,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跟你一起去。”虽是询问,但不待周景熙反应就自行往楚聿云别院去。
周景熙人出来了,但心神还在江醒那,方煜这会儿说的话他无暇多想。
楚聿云是知晓周景熙傍晚去见江醒,却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回来,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景熙。”
周景熙眉头紧锁,“江醒受伤了。”
楚聿云想到陵州的事心中了然,必是担心江醒的伤。
方煜过来后,东瞧瞧西望望,当真与江醒是一墙之隔,朝着楚聿云道,“想不到聿云在陵州也有别院,我瞧着别院当真别致。”
“嗯。”楚聿云轻挑着眉峰,等着他说出真实意图。
方煜抚弄着腰间的祥云玉佩,“我听说景熙也住这里,聿云不介意我也住过来?当年年岁小时,咱们几人还经常住一起,如今大了,却难得有机会。”
楚聿云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越州的尾巴应该处理干净了,轻声道,“行,你随意,住哪里你自己选,听说你也去了越州,可是有什么收获?”
方煜一听楚聿云问起他去越州的事,顿时如发了霉的葡萄,一肚子坏水。
他正愁着怎么暗戳戳令周景熙羡慕一番,往日都是他眼巴巴地瞧着江醒与周景熙亲近,自己过去的羡慕妒忌心酸无人知,这会儿楚聿云问起,话匣子一下子被打开。
“在越州倒是没多游玩,我刚去江醒就受伤了,就天天陪她窝在家里养伤,还见了江醒的爹娘还有她的兄长,待我可和气了。”
“对了,景熙知不知道江醒还有个哥哥?我猜她肯定没提,她的哥哥是她爹娘后来领养的,与你我也是同岁,偶尔江醒也让她哥哥带我出海玩,去看了江醒家的养珠小筑,她哥哥说全是江醒的主意,若是得了机会你也去看看,养珠小筑的夜晚,静谧迷人,海浪声让人心旷神怡。”
楚聿云注意到周景熙听到方煜每多说一句,脸色跟着发青,方煜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偏不看周景熙,口上滔滔不绝。
方煜得意地掏出折扇,“你们看这把折扇,是她特地带我去浦城逛扇市时候买的,若不是她,我竟不知还有扇市这类集市。还有南方的早市烟火气撩人,早食也是与陵州大有不同,我与她还吃了云吞,就类似京师的馄饨,更小巧精致,还有……”
周景熙倏地站起身,打断方煜的话,“我今日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你们两聊。”说着就匆匆离去。
方煜瞧着,心想这种程度你就受不了了?往日你与江醒一起时,我心里的滋味你这回总算尝到了一二。
楚聿云眼见两人脸色变幻,还是第一次见周景熙如此失礼,不过想到都是为了那位,极不可见地叹了气,到底还是自己心软了。
周景熙走了后,剩下的两人也各怀心思,无心多聊,没一会儿就散了。
周景熙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听着方煜讲与江醒游玩的事,就如没壳的王八垫桌脚,全靠硬撑,胸口像堵了口气,心酸妒忌,他发现原来他也会妒忌人,还是之前与江醒闹得不可开交的方煜。
早知……若是早知……周景熙深深地闭上双眸,告诫自己莫要如此自私,多一人关心江醒是好事。
隔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动静,开门看到方煜在隔壁间,侍从正在收拾。
方煜丝毫不计较他刚刚的失礼,说道,“原来景熙也选了东侧的院子住,我刚看了这院子离江醒近。聿云让我自己选我就不客气了。”
周景熙再看方煜一脸得意,心里越发堵的厉害,嗯了声就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