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州的天气越来越暖和,连着听了几日的春雷声。
这一日突然收到越州送来的急信,江醒看完来信思索了会儿,近日也有去越州的打算,如今遇到这事,当即决定马上赶往越州。
几人赶紧收拾一番,蔡嬷嬷担心道,“公子安全为重,切莫因小失大。”
转头对秋信新萤跟着去的几人交代务必保护好公子,不可出分毫意外。
越州来信,说越州新来的知府不仅要求商船出钱出力,建造属于朝廷的船队,还要把各商船得力人员抽调走,效力朝廷,说白了眼见民间商船出海眼红。
海上生意确实利润大为可观,令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可这吃相也太难看,要商船出钱给他们造船,还要将经验丰富的行船人员强征走,这无异于土匪强抢行为。
越州船行商会也来信,信中提到有消息说是新来知府自己的主意,朝廷并未有正式公文要求,邀他回越州一起商讨对策。
陵州码头江家的商船已候着,新萤收拾好房间,江醒草草洗漱就躺下,心里装着事也不困,闭眼思索。
新来的越州知府,腊月她回越州时曾带人上门求见,当时见到他家管事,知府家的管事一脸倨傲收了礼收了拜帖,连门都没让他进,直说老爷没空见人就打发她走。
自己也不指望能见到人,商贾虽说不偷不抢,但朝廷要打压要抑制,将商贾社会地位排在最末,朝廷官员们哪会将他们这些低微的商贾看在眼里。
不过知府见不见是一回事,但自己作为商贾礼数上不能怠慢,周全了礼节是想在新来知府跟前落个名罢了,不让人逮着机会借着发挥。
早先打听到新来的常知府,是自西北一带调来,说是平调,但越州富庶之地,懂得人都知,若非没有靠山,寻常人还抢不到。越州富庶繁华是不能与陵州相比,可相比西北一带,强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之前并未听到风声说常知府准备建船队,也不知其中有什么门道。
另一边的楚家别院。
“主子,江醒已连夜走水路赶去越州,想必他是收到越州传来的消息了。主子怎么知越州的知府会有如此动作?”
明海敲了下白风的头,“笨,越州的常知府听了主子放出去的风声,朝廷已有在越州建船队的打算,新官上任,趁热打铁,先将船队建起,等朝廷建船队公文下来,他将现成的船队直接上报就是一份大功劳,哪怕之后朝廷再派人来接手,这支船队由他一手建起来,到时候听谁的还不好说。”
“不过常知府也是妙人,就地取材的手法当真.......”
白风抢着话头,“常知府建船队的手段无异于强盗啊。”
楚聿云听了,面露嘲讽之色,声音异常冰冷,“强盗?没有官府的庇佑,这些商贾能安安稳稳赚钱,穿金戴银,呼奴喝婢?现今叫他们帮忙一起建造船队,是他们莫大的荣幸。”
明海斜了白风一眼,也不知这家伙脑子怎么长的,跟了主子这么久,连主子不喜商贾之事都记不住,“主子,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楚聿云沉默不语,不知是不是近日看多了那人写的手稿,心中不禁起了惜才之意。再想起自己听到看到那人所为,当真是才华与人品不配。
“不急,待他到了越州再动手不迟。”楚聿云地合上茶盖。
方煜一早又去了江家小院,不想扑了个空。
管家接待他,“不巧了,我家公子昨晚连夜赶去越州处理事情去了。”
方煜原想今日找她说开,顺便将自己的打算也告知她,不想江醒竟去越州了。
“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回方公子,不是公子家里出事,说商船的事,公子看完就吩咐人收拾行李出发。”
“商船的事?”
管家眼见近日方公子与自家公子关系日近,方煜有问是知无不答。
“具体小的也不太清楚,前几天还听公子说要将商船的事交代给他人打理,还准备将人带在身边教导一番,不想越州突然来信,公子只能亲自去一趟,还是第一次见公子这么着急赶路。”
方煜听完,连夜走的水路?越州......越州最近也没什么消息,除了年前传来换知府的消息,京师......商船......莫不是那传言是真的?
以江醒的脾性,恐怕不会轻易放弃商船生意,看来自己也得去趟越州,正好看看是什么样的风水宝地能出这样的姑娘。
方煜带人收拾一番也向着越州赶去。
江醒日夜兼程,第七日傍晚,抵达越州码头,下船后就见自家商船管事在等自己。江醒注意到本来傍晚该更忙碌的码头,如今已不复先前繁华景象,几乎看不到大的商船停靠,稀稀疏疏泊着小船,原本岸上几处帮工聚集地,也没有几个人在。
刘管事面色焦急带人迎上去,“东家,你可算来了,船行商会的人正在等着你……”
“公子赶了好几天的路,路上也没休息好,刘管事怎如此不体谅人。”饶是稳重的新萤也忍不住气愤道,“再说公子将事交给你们,你们就该尽心尽力处理,否则养你们何用?再急的事也要公子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东家,东家……”刘管事因为商船停航之事着急,这会儿被说了一通,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江醒见状,“新萤你先打发人去家里说下,父亲母亲应该知道我回来了,我晚点回去见他们,你带人将别院收拾下。”
江醒只作看不到刘管事的尴尬,朝他道,“刘管事带路,去见船行商会的人,与我说说码头是怎么回事?”
刘管事领着人赶紧跟上,“东家也注意到码头冷清,原先码头到了傍晚,是再热闹不过,连船只要停靠还要排队,挑夫帮工装船卸货一派忙碌。”
“自从那消息传出来,码头上的人就日日变少,挑夫帮工前几日还来,现在也听到传言,干脆就没人来。咱们家的船部分卸完货,小的就让他们停去岭南,还有些在路上的,等卸完货也准备去就近的码头停靠,其他三家这样做,小的也就先跟着。”
“嗯,你做得很好。”
“知府那边,我们使了银子,也只得到知府这次铁了心要让各家船队大出血一番消息。想必其他三家船队也知道,东家及早做打算。”
江醒听完眉心蹙了蹙,新来的常知府,做事风格要真如此雷厉风行,这次只怕不好过。不过能在西北之地做知府,常年受匪患,没点手段,怎能在位候到任期满调任,如今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