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青对着镜子不住的叹气,眼睛不出意外的肿成了青蛙。幸好是周六,不然她这副尊容去上班一定会引起围观。
往冰箱里丢了两把勺子,过了一会儿拿出来敷在眼睛上,冰凉凉的,阮青青舒服的呼了口气。没一会儿勺子就被捂热了,阮青青又拉开冰箱把勺子扔进去。反复几次,眼睛的肿胀才缓解了一些。她又跑到镜子前,看了一会儿,估摸着要想恢复到看不出端倪,至少得下午了。
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妈妈发了信息,说自己有事晚回去,不用等她吃午饭了。发完信息在屋里转了两圈,鬼使神差的拉开防盗门,没有人。
当然没有人,阮青青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拉开门的一瞬间她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想看到林慎晖吗?好像并不想,那心里那种隐隐的期待又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想法让她烦躁,这种烦躁在看到门后挂着的保温袋时又深了几分。保温袋里是个三层的保温盒,里面装了燕麦粥、鸡蛋饼还有一碟腌黄瓜。保温袋侧边还插了一朵花,看不出是玫瑰还是月季。
阮青青脑海中浮现出男人捧花的模样,站在狭窄的楼梯间,感应灯在他身上投下橘黄色的光,像是站在傍晚落日余晖里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说:“这是花园里开的最好的花。”
她想,她的酒量是真的很差,那一罐啤酒就夺走了她全部的理智,她竟醉的那么深,以至于生出了一种错觉。
她第一次觉得他离她好近,比拥抱亲吻还要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近。
阮青青甩甩头,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换了鞋三步并两步下了楼梯,把保温袋扔进了垃圾箱。
阮青青回家之前去了物业管理处,提出想要看一下监控。物业负责人似乎知道她想看什么,说昨天晚上已经有人来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如果她不放心,可以再看一次。
阮青青愣了愣,说不用了,道了谢就离开了。回去的时候又经过垃圾箱,鬼使神差的停了步子,驻足了很久,走过去,拿走了那支花。
在家度过了平静的周末,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的时候,发现门卫换人了,年轻很多,看上去很健壮的样子。
再走过那个夹道,发现里面装了灯,瓦数应该是很高,非常亮,照得长长的夹道白昼一般,竟比正经大道还明亮,别说藏人了,猫咪都不会藏在这里。
不止这一个夹道,一路走过去,小区的犄角旮旯都安装了这样的灯,阮青青都怀疑,这老旧小区的物业费能不能担负起这些灯的电费。
她甚至想,如果不能,她可以多交一点,因为这不合常理的明亮,让她心安了不少。
一连很多天,门上都挂着保温袋,早餐和鲜花,鲜花偶尔会换,有时候是绣球,有时候是蔷薇,有次是一小把连枝带叶的茉莉,还有一次竟是一株莲花。阮青青想到了香山别墅那个鱼池。花的种类不一样,却都开地很好,每一片花瓣都很饱满。
早餐种类每天都不一样,虽然阮青青没有吃,也能看出做早餐的那人厨艺见长。她都不知道早餐还能做出那么多花样,到后来甚至开始讲究摆盘,蛋炒饭摆成小熊头,胡萝卜刻成了花朵,鸡蛋羹上用酱油淋出笑脸的形状。阮青青开始怀疑自己一开始的判断,因为实在没法想象林慎晖做这种事的样子。
她扔了三天就无法再忽视心里那种浪费食物的负罪感,于是给对门和楼上楼下的邻居送早餐成了自己每天早上的晨练项目。送完再回家给自己做早餐,阮青青觉得这样折腾的自己真的傻透了。
暑气最盛的夜晚,阮青青也不喜欢吹空调,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吹空调,就是不喜欢开空调的时候要关门窗,所以宁愿开着窗,风扇晃晃悠悠的吹一个晚上。
这天夜晚无风,实在是热的不像话,她睡到一半被热醒,迷迷糊糊起来,冲了个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靠到窗边坐着发呆,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花瓶里的花,圆形的花瓣轻薄,花朵挺立,一点点风吹过来,就能摇曳出美艳动人的弧度。
阮青青查过它的名字,百度显示的是“虞美人”。
她叹了一口气,视线从娇嫩的花瓣移到窗外的黑夜,已过十二点,花坛里小小的地灯也灭了,紫罗兰花在月光下也能看出美丽的轮廓。
花架下有人站在那里,颀长的身影雕塑一般。阮青青呼吸一窒,也不管那人会不会发现她,就贴近了窗户,想看个真切,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上了那人的视线。
林慎晖仰头看着她,眼神里没有被抓包的惊讶和躲闪,那么平静,就像是一直在那里,就像是本该在那里。
阮青青没有他那样的修行,心里乱得不行,从窗边走开,在小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好久都没有平复好心情。
一咬牙,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林慎晖像是毫不意外她会出现,面上带着温和的笑,看她身上穿着睡衣,才微微蹙了蹙眉,好在已是深夜,除了虫鸣花香,无人惊扰这一步步靠近的姑娘,除了他自己和月光,也无人能窥见她的美丽。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什么,睡不着。”林慎晖轻描淡写的说道。
“林慎晖,你这样,没有意义。”
林慎晖眼睫垂下,片刻后又抬眸,眼神深邃,他说:“不需要意义,我只想离你近一点。”
离你近一点,对你好一点,看着你,守着你,出自本心,不求回报,发于本能,不要意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青青总觉得面前的男人看起来有些脆弱,而脆弱这个词是不应该出现在林慎晖身上的。
她不想再被他牵制自己的情绪,狠了狠心,说:“以后,别再给我送早餐了。”
男人看着她,说:“好。”
阮青青咬了咬下唇,又说:“你走吧。”
男人说:“好。”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去。
阮青青看着他的背影,一双长腿迈着略显僵硬的脚步,在月光下显得狼狈又孤独。她突然就觉得眼眶有些酸涩,男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她。
他看了她一会儿,说:“我看你回去。”
阮青青转身就往回走,她怕多待一秒,就会在他面前败下阵来,泄露出不该有的情绪。
“青青……”男人在她背后轻声呼唤。
阮青青停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叹息声,而后是一声温柔的呢喃:“晚安。”
阮青青用逃一样的速度离开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