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霖一身短打衫,跟个码头伙夫一样,靠在柱子上叼着根草,
“我说爷,您又跑这角色扮演呢?”
几个下属找了半天叶锦霖,总算在这疙瘩角发现他了,连忙劝他回去。
说实话,这位叶大帅也是个奇人,居然诈死逃出来,还和那宛城的人合作到一起去了,
几个月前不知道他跟自家司令说了什么,莫名其妙便成了炀城第二尊贵的主,
叶锦霖要是听到这话可不得叹口气,哪里是借他的口才,人家那是得知楼作旻他妹妹被软禁,急得眉毛都要烧着了,
天菩萨,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就被他知道了,原来温以彬这老畜生早就盯上了人家的亲妹妹,
这一来二去,人家还求自己别告密,说是怕楼作旻连他都想灭口了,
真的是莫名其妙极了,他们这边三人帮刚成立,周边和自己关系较好,还没被洋人控制的军阀,但凡脑子跟得上的,都派人悄悄过来试探自己到底死没死成,
结果一看人没死,还活得风生水起,便放了替身在本城,全聚来炀城说是恭贺,实则是来探底细,
有人犹犹豫豫,害怕联手不成反被群灭,但又担忧万一成功了,自己从其中分不到一杯羹。
桌上寂寥无声,所有人都互相盯着对方的表情,企图看出点什么,
“咔哒——”
叶锦霖转着草帽进去,偏过头看着那一群正襟危坐的男人,自己则拍了拍手,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合着是温以彬应付不了这么多人,怕起冲突,又把自己叫过来挡着,
这么内敛的性子怎么追人家的小姐,叶锦霖嘲笑他的同时,不由得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嗐,咱都是熟人,也是为利而生的,要不这样吧,到时候要是真打,你们就只负责把兵交给我,剩下的全听我的,又有谁知道你们参与了呢?”
叶锦霖抬起手,就这么坐那,盯着其中那个试图反驳的男人,
“放心,有什么好处自然会分下去,我反正什么也不要,把我的城拿回来就行,大不了立个字据,想要什么尽管跟楼作旻提。”
叶锦霖卖队友卖得毫无顾忌,这人无论如何都被“富养”这么多年了,帮他挤点油水,在所不辞,
他向来只跟独立军阀来往,因为这些人就算对国家无所谓,就算淡薄人情,
但是只要牵扯到自己的利益问题,立马就会跳起来,
说起来这又跟那群洋鬼子有什么区别呢?
叶锦霖冷笑出声,他也不需要什么区别,现在能把人连到一起,到时候自然而然就都不得不站出来了,
毕竟今日倒的是他,那又有谁能保证,明日倒的不是别人呢?
这个道理大家自然都懂,所以才会这么急切地都赶来炀城开会,
叶锦霖是一个受难者,也是第一个给出思路反抗的人,他又能和宛城的人里应外合,
再加上那张一直毫无波澜,从来没露过怯的脸,有一部分实力本身就强劲的人选择在约定上签下字,
赌一把,赌成功了自己不仅扬名万里,说不定还能吞了洋鬼子的货,
反正主谋是叶锦霖,他们只要负责在后面偷偷供兵供器就行,
事情败露他们大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能继续过好自己的日子,
这件事只要有人带头,后面势力范围小的军阀便争先恐后地跟上,
这么多的兵力聚在一起,再加上宛城自身的卧底,跟着大佬们混一把,总不至于亏到哪去。
叶锦霖看着那张按满红手印的单子,默默计算楼作旻要损失多少钱,但转念一想,最后可能还要温以彬替他还,
哎呦,真是没眼看。
叶锦霖意味深长地看着慢悠悠扇着扇子进来的温以彬,
这人也喜欢穿长衫,只不过没付佑宁穿得好看,毕竟杀伐味太重,伤了书卷气,
“哪来的衣裳,真碍眼。”
“你的人好生厉害,开了个大厂子,我这料子还是他那产的,清透凉快啊。”
炀城和淮城就隔了条江,当付佑宁的名气打响的时候,温以彬就派人去沟通了,
这拿过料子一看,东西便宜又舒服,他又不是小姑娘,非要讲究精贵又漂亮细致的花纹,
这种料子轻便极了,军医院倒也可以用上,左右老是要换染了血的床褥或者衣服,
刚好夏天用正合适,而且也不热着自己的兵,
叶锦霖恍惚了一瞬,
“什么人?”
“哦我忘了,你小子在这断情绝爱忙事业,恐怕早就忘了那谁了。”
叶锦霖站起身,微微低下头上下打量他,
“人模狗样,穿得漂亮狗嘴却吐不出象牙,我家佑宁就是厉害,你羡慕去吧。”
他蹭过他哼着调离开,眉眼间的思念却似化开来般难以收回,
“呸,这破德行。”
温以彬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抽了抽,低骂出声,
也不知道那个付老板怎么跟的叶锦霖,嘴这么臭的人,也不嫌弃,
叶锦霖的嘴毒大部分都是学付佑宁的,他发现自己动动嘴皮子就能把人气死,
这种感觉很带劲,伤人不费吹灰之力,难怪那小少爷一有机会就张嘴叭叭个没停,
他有多久没见过付佑宁了呢,好像好久好久了,
叶锦霖又回到了那个码头,远远地看着另一边闪烁着灯火的淮城,
他应该过得挺好,居然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都成长得这样惊人了,
叶锦霖有些感慨,快了,等他夺回锦城,他就去接小少爷,
上天给他又开了一扇天窗,他相信他能抓住这个机遇,给他的小少爷创造出更好的生活条件的。
“付老板,您看什么呢?”
“那里是哪里?”
“哦哦哦,那是炀城,温司令的地盘。”
成衣坊的老板一直想要搭上付佑宁,所以不停地在他面前进言,
“哦,我知道,他们上次派人来订过货。”
“付老板就是大气啊,生意都做到别的城去了。”
付佑宁轻敲手中的折扇,轻轻睨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那一眼的威慑力太强,令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