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这么好联合叶锦霖早就去了,枪不打自己身上感觉不到疼,
各路军阀井水不犯河水,没互相内斗就不错了,只不过叶锦霖善于“交往”,才使得在圈子里极其出名,
现如今锦城被破,他身亡的消息以后也已传出去了,不知道小少爷会不会为他伤心,
战事吃紧,楼作旻说的有道理,现在他的存在根本不能暴露,只能做个“地下人员”,
等他再次把锦城夺回来,他会向付佑宁好好“谢罪”的。
眨眼间,一个月已过。
苏云岚端着饭菜,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
“佑宁?”
付佑宁打开房门,接过菜的同时,对着母亲无奈吐槽,
“娘,我又不是傻子,饿了自己会去吃的。”
“你每次都这样说,每次都忘记,你看你,都瘦了。”
苏云岚摸着付佑宁的肩膀,凸起的骨头令她垂下嘴角,
“这不是刚做起来吗?难免要时间的。”
“再说了,我这纱厂规模这么大,等我运作起来,到时候当了老板就不用这么累了。”
他只是开着玩笑,但是苏云岚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他父亲的影子,
当年的付朗旭也是这样意气风发,只不过后来迷失在大烟里,再也戒不掉了,
付佑宁低头算账,时不时随便塞几口饭菜,
机器,工人,工钱等等,他一笔一笔列好,
他先在城内做,慢慢的,他会跟别的城贸易来往,他迟早能把纱厂做大,做强,然后跟军事挂钩……跟他挂钩。
“歇一会吧。”
“……我不累。”
付佑宁想着,只要自己忙起来,就不会有时间胡思乱想,
苏云岚还在旁边小心劝他,她怕付佑宁累坏了身子,
付佑宁轻轻推开她,
“娘,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不把身子当回事!你本来就不是那么健朗,被叶……现在好一点了你就乱嚯嚯了是吧!”
那人是个禁忌,府里从来不允许提起他,但凡有人嘴碎念起,都会被付佑宁不留情面地赶出去,说是提死人不吉利。
苏云岚悻悻止口,害怕付佑宁又情绪发作,
可惜付佑宁只是继续接着自己的话,
“前辈们总说实业救国,身为当代青年,我虽无能于战场,那经济我就要插一脚进去。”
叶锦霖之前对他说等等,等他总有一天会联合众军阀赶走洋鬼子的,现在他不在了,那他就努力,为他的心愿出份力吧,
也许等到洋鬼子真的不敢再进犯祖国时,他就可以心无旁骛,堂堂正正地去寻他了。
纸上的墨渍晕开,苏云岚见状,只是留下一块帕子,默默替他关上门,不再打扰了,
付佑宁起早贪黑,他还是一身长衫,站在那机器面前显得格格不入,
“付老板。”
工人见了他,纷纷向他打招呼,特别是其中的一些女眷。
付佑宁许久没见蒋雯伊了,不知道她现在又躲在哪过日子,
蒋雯伊告诉自己,西方都是男女平等的,男人可以出来干活,女人当然也可以,没有谁规定女人就必须待在家里相夫教子,
付佑宁从来不是个迂腐的人,他开的是纱厂,自然更适合请女工,
一开始有人跑到他厂子里闹事,说他带坏风气,惹得他妻子日夜不着家,没人给他洗衣烧饭,
后来被陈肆年带队硬生生武力镇压走的,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他的地盘闹事,
毕竟厂外站着一圈拿着枪的人,谁要是想造反,那枪眼就对上脑门了,
付佑宁很想谢谢陈肆年的帮忙,但是那人只是丢下一句要谢就谢你男人后,跟在陶意后面离开了,
他鼻尖一酸,强忍着落泪,继续在这里指导工人用机器,把技术教下去,做事才不容易出错。
天气逐渐转热,厂子里的机器发烫起来能把人闷死,
付佑宁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是夏天了,
他从来不亏待工人,工钱永远不拖欠,天气热了就备着冰块或者免费的绿豆汤解暑,
谁家有重大喜事丧事都可以批假,平常劳作时间不超过八小时,
淮城的老百姓都抢着到这当工人,毕竟待遇好,工钱又高,老板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当然,如果要是有人眼红想挑事,陈肆年分给付佑宁的兵就会站出来,严阵以待。
也许是遗传了他父亲的经营头脑,付佑宁在这方面做得极为出色,
厂子的范围逐渐扩建起来,生意越做越大,名声也慢慢打了出去。
又是一个夜晚,付佑宁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屋内的灯还没有熄,母亲应该是有事找他,
他打开房门,没想到小桃也在,
“小少爷,生辰快乐!”
小桃咋咋呼呼地出声,苏云岚上前拉过他坐下,
“娘做了长寿面,还有这个,小桃不知道上哪买的,叫什么蛋糕,快点吃吧,佑宁又长大一岁啦!”
付佑宁扯着嘴角笑着,他太忙了,都忘了自己的生辰了,
“谢谢娘,我这就吃。”
付佑宁低着头,慢慢吸着面,
他突然想起以前陶意的生辰,当时还是他和叶锦霖一起去的,
他记得他后来还在摆架子撒娇,说以后也要叶锦霖给他摆那么大的席,
叶锦霖是怎么回的呢?他说他可不能让自己丢了面子,一定要办全锦城最大的宴,
面很好吃,只是自己又想起了不该想的人,
“宁宁,你怎么哭了啊?生辰可不能哭的!”
“娘,太好吃了,我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面了。”
面条夹杂着泪水,被自己吞入腹中,他无所谓地抹去眼泪,端起蛋糕,配合着小桃的要求,吹灭蜡烛。
子时又过了,小桃带着母亲回房就寝,自己却再也睡不着了,
身边又安静了下来,他坐在桌前,摸出那把已经有了许多划痕的枪,
付佑宁细细摩挲着枪,他闭上眼,幻想那时叶锦霖在靶场教自己瞄准,教自己上膛,
可他这个笨学生学不会,倒是把他的仓库折腾得乱七八糟的,
“叶锦霖,你这个畜生。”
“我好想你……”
他只用了几个月,就变成远近闻名的大老板了,叶锦霖,你看见了吗?
我有在努力生活,有在努力长大,我已经懂事了,不会再任性闹脾气了。
付佑宁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呐喊,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眼角又有些湿润。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