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承谕入伍后的第一个假期,春节前。
他回到家的第二天下午,韩昀景就来找他,说想跟他学防身术,最好是可以给女生用的。
苏承谕问他给哪个女生。
韩昀景答:“乔玖。”
顿了顿,苏承谕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轻描淡写地说:“你可以把她带过来,我教她,这样学的快一些。”
韩昀景挠挠头说:“她现在有点恐男症,只有我能靠近她。”
“为什么?”
“没有什么原因,就青春期女孩子嘛……”
韩昀景说的含糊不清,像是不想多说。
苏承谕适时而止,没有再问。
之后,他把防身术尽可能地按照女生的体格去修改,教给韩昀景。
至于韩昀景怎么教乔玖的,他没有去看,也不想去看。
春节过后,苏承谕收拾东西准备归队。
行李当中有一条他给乔玖买的手链,原本是没有机会送出去的。
恰好韩昀景让他教防身术,给了他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理由。
苏承谕给韩昀景发信息,约他见面。
韩昀景说,他要去乔玖家,有急事。
苏承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又是防身术,又是急事,很容易让人往乔玖身上联想。
难道她出了什么事?
苏承谕把手链揣进口袋里,冲出家门。
他知道乔玖住在哪里,开车过去,停在楼下,看见三个人。
乔玖,韩昀景,还有一个男生。
男生脸上有伤,比韩昀景高,又胖,所以显得很壮。
韩昀景的手也被抓伤了,一条一条红痕,衣服沾了泥土,却固执地将乔玖挡在身后。
男生牢牢地盯着乔玖,眼神极为裸露,脸上挂着邪恶放荡的笑容,扯着嘴角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韩昀景暴戾地叫他滚,离乔玖远一点。
那一瞬间,苏承谕明白乔玖是被这个男生骚扰了,甚至到了要防身的地步。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阴鸷,双手抓在方向盘上青筋暴起,脑海里阴暗得一度想把那个男生毁尸灭迹。
韩昀景再次和男生打起来。
乔玖拦不住,站在后面,害怕得声音都发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内心的阴暗面,苏承谕没有下车,想看看韩昀景到底能不能打过那个男生。
如果韩昀景被打趴了,保护不了乔玖。那他这个时候下去英雄救美,乔玖会不会觉得韩昀景是个废物,从而对他另眼相看?
苏承谕满怀期待着。
遗憾的是,韩昀景没有败。
他不顾一切地和对方打,打到最后已经完全不讲技巧,全凭一股意力,为乔玖不顾死活的意力。
最后男生被打跑了。
苏承谕远远地望着乔玖哭的样子,梨花带雨。
就这样,苏承谕失去了下车的机会。
他开车离去。
记忆收回,那个男生的面容渐渐地和今晚见到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他身高变化不大,体型比以前瘦,面相多了几分贼眉鼠眼,就像乔玖说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承谕闭了闭眼,思绪纷乱又复杂。
连他自己也摸不清楚,他是否在后悔当年没有下车的行为。
这件事像厚重的积云一般团在心里。
很不舒服。
韩昀景可以知道,站在她身前保护她。
为什么他不行?
他想知道,想挡在她前面,想为她遮挡所有风雨。
-
深夜,苏承谕闭眼许久,却迟迟无法入睡。
他没动,听着乔玖轻缓规律的呼吸声,像催眠的音律,睡意渐渐袭来。
迷迷糊糊中,他察觉有人抱住了他。
大脑瞬间惊醒,体感也逐渐清晰,发现是乔玖不知何时抱了过来。
苏承谕依旧一动不动,感知着乔玖的依赖。
蓦地,有什么东西沾到他手臂上。
湿哒哒的。
带着滚烫的温度。
苏承谕怔了一下,睁开眼眸,目光顺着往下移,看见乔玖的脸埋在他的胳膊处。
那种湿润温热的感觉也越发清晰。
是她的眼泪。
苏承谕不知道乔玖今天有没有遇到别的事情,只是根据她被那个男人纠缠后异于平常的反应,推测她哭的原因就是那个男人。
这让他又想起那天透过车窗看见乔玖哭的模样。
女孩哭得很伤心,小唇抿着,眼泪像珍珠一样坠落下来。
让人想伸手捧住。
她现在大概就是那样。
但苏承谕压制着翻身去回抱她的冲动,装作还在睡的样子,任凭乔玖这样抱着他的胳膊。
明白乔玖不愿说有她的理由。
所以不忍心去破坏她为了保护自己而建筑起的一方天地。
这些年他一直关注乔玖,但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关注到。
他知道她坚强,有韧性。
但不知道。
她在软弱的时候,在被伤害的时候,是不是都会这样,一个人在黑夜的保护色下无声哭泣。
如果她喜欢这样治疗自己。
那就这样吧。
-
次日早上,乔玖对着镜子洗漱,睁大眼睛观察镜中的自己。
昨晚哭了一小会儿,她还担心眼睛会肿,好在并没有。
她接了冷水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没必要因为这种事而哭。
她现在要做的是振作起来,想办法把何锐送进牢里,以解当年之恨。
十六岁那会儿她年纪小,三观还没有构筑起来,遇到那种事就只会六神无主,担惊受怕。
加上大伯母在她耳边说了很多危言耸听的话,导致她根本不敢站出来控诉何锐。
何锐就是觉得她不敢告,仗着女生最看重的名誉,才这么嚣张。
乔玖以前怕,现在不怕了。
一味地退缩只会让坏人变本加厉。
要想幸福不被迫害,那就铲除不幸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