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点这边,男女宿舍是分开在房子两侧的,但男知青宿舍和女知青的宿舍房间大小并没有太大差距。
而知青点住的都是未婚的知青,历来都是男多女少,今年来了新知青,和老知青加在一起一共二十二个人,男知青有十四个,女知青是八个,所以女知青们每个人拥有的居住面积是相对宽裕的。
每个女知青放东西的地方都有两处,一处是炕对面那堵墙边的衣柜,另一处是铺位正对着脚底的炕上,上面放了一个简陋的类似条凳但却只有十厘米高的木架,女知青们通常会把自己的木箱子放在上头,里面放一些常用的衣物和零食,早起叠被子也可以把被子放在木箱子上,看起来还齐整。
其他知青的箱子,都是下乡前凭着插队证明到百货商店购买的,统一规格的樟木箱子,涂着红漆,挂锁的地方印有“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动员口号,15块一个,算是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拥有的第一件像样的家具。
不过陶映篱的箱子不一样,她的箱子是原主生母乔挽清出嫁时带的嫁妆之一,是一口黑酸枝木的大箱子,结实厚重,不仅比其他人的大,而且一打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很值钱的东西。
因为这口箱子就放在铺位脚底下,陶映篱昨天晚上又受了伤,见柜子上挂了锁,就以为箱子也一样,直到今天早上仔细检查,她才发现,这箱子根本就没锁!
不但如此,这箱子上还有个“障眼法”,那就是锁挂在箱子上面,钥匙就插在锁孔里,不仔细看还真以为箱子锁上了呢!
陶映篱无语地看着这“自欺欺人”的上锁方式,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原主应该是经常从这口箱子里拿鸡蛋糕吃,懒得来来回回地开锁,所以才拿完东西,随手把锁一挂就了事。
心是挺大的……
想到这,陶映篱打开箱子,检查起了里面的东西。
原主箱子里的东西着实不少,里面除了她喜欢的衣服之外,还有一些像是英伦格纹围巾、印花丝巾、真丝小手帕、马蹄钟、小镜子这样的小物件。
另一边放着几个纸包,里面包着这时候的几种老式糕点,有的透出一点油来,把纸沁成了透明色,为了隔绝这些油,原主还把一个牛皮剑桥包放在了中间,把衣服、用品和吃的隔绝开来。
陶映篱没管那几包糕点,而是打开了剑桥包,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别着派克笔的日记本,以及一个男式钱包。
至于存折,原主到底没心大到这个份上,还是锁在柜子里的。
陶映篱看着手里的男式钱包,目光闪了闪,啪嗒一声打开钱包,数起了里面的钱。
这里面没有零票,放的都是大团结,厚厚一叠,加起来足有四百五十块。
数完了钱,陶映篱又翻开日记本,查看里面的内容。
原主的日记记录的都是很平常的琐事,但每一篇末尾,倒是都有当天的收支,比如“今日在邮局收到包裹,内含XX”、“今日去公社营业所取出现金XX元”等等。
陶映篱毕竟古时还被封过异姓公主,管着一整个公主府,看账还是很在行的。
没多久就把原主记得账都捋清了。
原主就是上次赶集,在营业所取了五百块钱。
但在取钱之前,原主身上还有不少钱,去了一趟供销社,采购了很多东西,仍有余钱,所以这去取出来的五百块,她是一分都没动的。
现在却凭空少了五十块。
那这钱……自然就是被贼偷走了。
陶映篱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人就是高丽萍。
女知青里只有她爱小偷小摸。
想到这,陶映篱咔哒一起合上了箱子,把箱子锁好,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原来高丽萍昨天偷钱包还不是第一次作案呢!
脸皮够厚的!现在是什么物价,一口气就敢偷五十块?
陶映篱好看的桃花眼转了转,想到离下次赶集放假还有几天,村子里也就一个代销店,高丽萍应该没什么机会把那五十块都花了或者汇走,便决定等今天知青全都下工回来了,再跟高丽萍算账!
想通了这些,陶映篱又打开柜子检查了存折,清点了其他东西,按自己的喜好归置好了个人物品,这才把柜子又锁好,去厨房装了刚蒸好的四个窝头,和半盒午餐肉,自己又换上一件长袖海魂衫,一条工装背带裤,穿上解放鞋,跨上军用水壶,背着一个小背篓,往代销店去了。
上工之前,陶映篱还想买个草帽。
原本她作为一个桃花精,是很喜欢阳光的,奈何这副身体是个人类,比一直养尊处优的她还要身娇体贵。
陶映篱现在脑袋上还顶着伤口,怕晒太阳出汗,把伤口再弄发炎了,便决定去代销店看看。
代销店,顾名思义,就是代替供销社在乡下销售商品的分店,这年头一般只有人口多的大村才会配置,里面的店员不仅代替供销社卖货,也代替供销社收购老乡们的农副产品,算是半个吃商品粮的,人称双代员。
而解放村代销店的位置,就在陆铮家对面,据说就是从前陆家别院的东厢房,陆家现在住的则是西厢房,东西厢房中间隔着的十几米空间,一部分被隔成了陆家现在的前院,一部分成了村里的大路。
陶映篱赶到代销店的时候,里面的双代员正百无聊赖地倚在柜台上打盹呢!
还是陶映篱敲了敲柜台的台面,才把人叫醒。
解放村的双代员是生产四队小队长的老婆,三十多岁,名叫刘红燕,是个高颧骨、面向有些刻薄的中年女人。
她被陶映篱吵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先是目露凶光,等到看清楚来人是陶映篱时,这眼神才变得“善良”了一点点。
“哟!是陶知青啊!又来买东西啦!”刘红燕一双小眼闪着精光,打量着陶映篱,就像打量一大块肥肉。
陶映篱有点讨厌这人的眼神,绷着脸说道:“给我拿个草帽。”
“哎呦!这东西可不便宜!”刘红燕大惊小怪地说了一句,转身从后面的货架上拿下一个草帽,说道:“三块二一个呢!”
陶映篱听得拳头都硬了。
一个草帽,三块二?
当别人是傻子吗?
这东西就是运到上海当装饰品卖,也才两块三!
陶映篱看着刘红燕那副嘴脸,突然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但却没急着掏钱。
刘红燕一双眼睛都快粘人家钱包上了,也没瞪出来一分钱,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看向陶映篱,激她道:“我们乡下人嫌贵倒也没啥,陶知青你又不差钱,难道还嫌贵呀?”
陶映篱哪会上当,立刻接口道:“是有点贵。嫂子你别看我零花钱多,可家里大人却是会查账的。你这草帽这么贵,我回去写信给我爸,他肯定会问起来。要不这样,你给我开个收据,我也好寄回去给我爸,证明我没撒谎。”
她话音刚落,刘红燕的表情顿时变得心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