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跑,陆小安一边在腿脚上狂贴“疾行符”。
如夜风一般穿过山门之后,又往前跑了一大段距离,他才慢慢卸下脚力,躲在山脚的一棵古槐底下暂作歇息。
山顶的轰鸣声已然消失,等了一会见无人追来,陆小安准备起身返回紫竹山。保险起见,在自己额头多贴了两张“隐形符”。
然而刚踏上石板路面,一位紫冠月袍、手拿法杖、面相不善的灰发老人,毫无征兆、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身前丈许位置。
不等陆小安试探反应,一个中气十足的愠怒声音,如惊雷一般从他口中迸发而来:
“好大的胆子!冒犯了我鹿家,还想一走了之?”
只一句,陆小安额头的隐形符被直接震飞,他耳边一阵嗡嗡作响,鼻下人中当即多出一抹腥热液滴。
两人巨大的修为差距,让陆小安根本兴不起半点抵抗之心。
颤巍巍摸向自己耳鼻,那抹自己原本无比熟悉的腥热血红,直让他头晕目眩。
倏忽间物换景移,重新清醒过来,陆小安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福元楼”下。而身前不远,正是以鹿志元为首的那一群人。
懒得多看他们一眼,四下张望一番,发现除了福元楼保存良好,依旧彩灯万丈,庭院其他地方皆是一片狼藉,陆小安又是大笑又是摇头。
“姓陆的,你闯下大祸,死到临头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鹿志豪手拿一条带刺法棍,忿忿不平地走上前来,“真以为我鹿家是吃素的?真以为我鹿志豪怕你是吧!”
哂笑一声,陆小安坐正身子,指了指他口鼻处的炸伤血痕,又望向前方楼顶的灰发老人背影,极尽嘲讽道:
“为了对付我一个练气八层的旁门弟子,除了十几位筑基、金丹修士外,居然还要出动元婴大能。
啧啧啧……陆某人实在三生有幸呢!”
“你??老子让你嘴硬!!”
鹿志豪一时恼羞成怒,一棍子直接挥向陆小安后背,霎时间血雾漫天。
“来啊?就这点力气?是不是没吃饱饭??”
忍受着钻心般的热辣疼痛,硬挺身板,陆小安颤声发笑,接着又吃了两棍子。
“咔咔”两声,漫天的血雾当中,似有脊骨断裂之声。
原本还愤恨不已的温如言,哪里见识过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当即又心一软,转而硬声提醒道:
“陆小安,你,你赶紧磕头认错吧!鹿家一向明辨是非,宽厚仁义。说不定……还能留得你半条性命。”
“行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鹿志元手一挥,制止住鹿志豪继续挥棍的动作。
很快,之前逃走的那两个侍从被人押送过来,开始痛哭流涕地痛诉陆小安方才的种种“恶劣”行为。
等他们把话说完,陆小安强忍着后背的剧痛,冲着两人就是一顿臭骂:
“哭哭哭,哭你妈呢,两个大傻逼!
要不是爷爷我当时……咳咳咳,当时心软,你们早上天了!”
领头的那位侍从一时羞愤交加,跪在地上张牙舞爪地回声喝骂道:
“姓陆的,你害得我们喝了那东西……现在还死不悔改说风凉话,老子,老子现在跟你拼了!”
眼见他要起身扑过去,鹿志元挥袖隔空按住,表情肃然地提醒道:
“这里是新月宗内门灵泉山,不是尔等撒泼打滚、胡作非为的地方。
这样吧,我们鹿家有个好规矩,犯我者,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们之间的恩怨,便如此解决,如何?”
陆小安一个激灵,再看向鹿志元那副淡定自若、道貌岸然的调停模样,霎时间血气翻涌。
“鹿……”
反抗拒绝的头一个字还没说出去,陆小安骇然发现,自己张开的嘴,仿佛突然石化一般不得闭合。
身体硬生生僵在原地,周身真气瞬间凝固,不得运转丝毫。
“多谢鹿公子提醒!”
另一位侍从率先清醒,赶紧磕头表态,“我们两个差点又犯了大错,等先了结私人恩怨,再过来负荆请罪!”
旁观的几位修士,连同温如言、鹿志豪一起,一开始还没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等两位侍从手拿夜壶迅速消失,一会又携带一股臭烘烘的怪风回来,一个个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温如言当即捏住鼻子,一脸恶心地冲陆小安说道:
“万万没想到,你陆小安如今,居然已经……堕落到如此下作恶心的地步了!我要是你,现在就咬舌自尽,自绝人前!”
鹿志豪掏了块丝帕蒙住口鼻,脸上挂着开心无比的笑意,跟着两位侍从过去,围着陆小安转了一圈,随后憋着笑,叹道:
“之前早说了,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让你下山去。你不听,现在好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之前那东西还给他,志豪,你先给我速速滚回来。”
话说一半,身后传来鹿志元清冷无比的声音,鹿志豪吓得一哆嗦,赶紧将那只镶玉紫竹锦盒摸了出来。
然而就这样直接还回去,鹿志豪又觉得窝火和不甘心,便故意往地上用力一丢,将锦盒直接摔得粉碎。
没成想,一个森白光亮的什么东西,从地上以迅雷之势,直接朝他飞撞过来。
“鬼……鬼啊!!”
听到突兀动静,隔得最近的两位侍从扭头看去,看到了极其渗人的一幕:
只见鹿志豪的脑袋上,赫然多出半个森白头骨。那头骨的断嘴不偏不倚,正好咬在了他的耳朵……
侍从夸张至极的惊吓声,马上将鹿志元、温如言等人的视线,又重新转移回来。
待定睛看清之后,无光黑夜之下,众人也不禁吓得一哆嗦。
“三弟!”
鹿志元急挥衣袖,试图将头骨直接捣碎,奈何那东西格外生硬,竟只是轻微晃动,依旧挂在鹿志豪的脸上不放。
此时终于恢复神志的鹿志豪,斜眼看到自己脸上的骷髅头,直吓得哭天喊地。
下意识地猛一用力,他将骷髅头连带自己的半个耳朵,一起掰扯下来,随后惨叫倒地,人直接昏死过去。
“陆小安!!!”
怒吼一声,鹿志元再也克制不住,当即飞身过去,一把夺过侍从手上的夜壶。
看了眼陆小安垂死挣扎般的玩味眼神,对准他张开已久的嘴,当即便要猛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