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濯依言踏上窗棂,探身出窗外,纵身一跃,便飞身而下。
白茫茫的天地间,那人白衣胜雪,从二十几米高的浮屠塔的最顶端,运起轻功,飘飘然落下,几秒后落到地面上。
他的身影,苍白得似乎就要融入这苍茫的天地间。
他抬眼望去,那唯一打开的一扇窗中,浓烟滚滚而出。那黑色的浓烟,成了雪白天地间唯一的污浊。
他呆愣在原地,回想着刚刚风灼对自己说的话。
原来前辈们所说的得道成仙,其实是个骗局?原来自己引以为傲的门派,其实是凶手的巢穴?
他几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呆呆愣愣,不停地回想自己来到门派这些年的过往。
浮屠塔内,司空归远被云华踢了一脚,径直跌到最底层,半天起不来身。待看清高处的两个人,发现竟是新来的弟子,心下惊异:我用这法子过了几十年,怎的就被他们两个看出来了?
当下便与那二人交起手来。他看对方只有两人,便掉以轻心,没想到那两人功力匪浅,打得他节节败退。
他稳住身形,默念咒语,大喝一声,一阵烟雾将他掩盖,待二人再看时,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只一人多高的虫子。
那虫子生有六条腿,圆形身体,趴在地上,背后一片红色,上面点缀着七个白点。
竟然是只七星瓢虫。
那瓢虫背后的翅膀扑闪几下,竟然飞向了他们二人。
二人祭出仙剑,与那虫子缠斗。
那虫子在二人头顶飞来飞去,时不时喷洒着毒液,二人慌忙闪避。
云华一剑将它刺中,它体内浓汁溅出,溅到二人衣袖上,竟然灼烧出几个洞。
与此同时,风灼持剑斩下了它的两条腿,却没想到那截断处竟然又飞快长出了两条腿。
风灼又持剑插入它体内,谁知那虫子竟像要破釜沉舟一般,不顾体内的两把剑,直直冲向风灼。
风灼来不及闪避,胸前的玉牌却顿时大亮,悬浮在空中,挡住了那虫子的攻击。
那虫子见状,居然祭出了内丹,二人只见那虫子上空,飞出一颗拳头那么大的无比浑圆的内丹,耀眼明亮,光芒四射。
这兴许就是那吸收了成千上万修仙者内丹的妖丹了。
那虫子直直撞向风灼,内丹与玉牌相撞,竟是顷刻间玉石俱焚,皆是碎成了粉末。
风灼飞向那石柱上空,见里面的尸体都已经烧黑了,无力回天,便把那虫子的尸体也放到里面,一齐烧了。
二人从石柱外面静静望着燃烧的火焰。
原来所谓的得道成仙,竟然是尸山血海,所谓的修仙门派,竟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猛怪兽。
原来道貌岸然的掌门,竟是满手鲜血的杀人凶手!
白鹤门弟子,就这样被骗了整整几十年!
真相终于大白,二人心中的疑惑也终于水落石出。
想来那十年前的魔头“吞丹煞”,顾家庄十几条人命的凶手,正是司空归远了。
他将修仙之人的内丹剖出,化为己用,如今竟然还专门成立了一个门派,专门戕害热衷于修仙问道的有志之士,简直是罪大恶极。
二人将真相说与门派中的其余弟子听,一开始,众人皆是不信。
然而在看到石柱中尚未被焚烧殆尽的累累尸骨时,却黯然语塞,不得不相信。
有的人疯了,有的人逃了,有的人怒火冲天,有的人泪流满面。
平心而论,修炼了这么久,谁又能接受这样一个荒诞的结局呢?
不少弟子依然怀揣修仙的志向,知道大师兄司空濯,也是此次灾难唯一的幸存者,他是个好人,便有意拜他为掌门,继续跟着他修习。
司空濯却说:“我本就是凡人一个,不曾知晓修仙之道,各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云华道:“师兄不必气馁。我倒是知道凡间有一门派,名叫罗生门,修的是正道,门中多是有修为的大师,近年来,也有几名飞升天上的仙人。师兄何不去那里取经一番,回来也好教习师弟们。”
司空濯望向那群孩子,他们稚嫩的脸庞和憧憬的眼神,深深触动了自己的内心。
司空玦扯了扯他的衣角,道:“大师兄,掌门师父呢?为什么好多人走了?大师兄你也要走吗?你要是也走了,我们就没有家了。”
司空玦央求着,眼睛里闪着点点泪光。
于是,他决定为师弟们闯荡一次,便对云华抱拳道:“多谢兄台相告,我收拾收拾便去取经。”
云华对众人道:“诸位,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这里的飞升是个骗局。我想告诉大家的是,这里的每年飞升几百人,更是无稽之谈。照常理来讲,每一千个修士中,最多能有一个成仙的,还需得是根骨绝佳、勤学苦练的,方能得道。成仙并非易事,少则十年八年,多则穷极一生,多少人修炼了一辈子,都没办法位列仙班。希望大家不要听信别人的谎话,以正确的心态看待修炼之事。”
众人见云华如此说,便道:“那你是什么人?”
云华道:“降妖除魔之人。”
司空濯见云华与风灼二人修为深厚,能与那魔头一战还能胜出,便道:“二位仙师见多识广,法力高强,请原谅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此番多谢二位仙师救我性命,为我指明道路。”
众人听司空濯这样说,便也对二人恭敬起来。
司空濯又道:“二位仙师,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此番我去取经,门中无人照看,劳烦二位仙师替我照看师弟们,待我取经归来,自有重谢。”
风灼道:“那你可快点啊,最多一个月。多了我们可不等你。”
司空濯道:“那是自然。”
风灼与云华便留在白鹤门,闲来无事教习几套功法,弟子们对他们两个也是恭敬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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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云华在房内低头雕刻着什么,左手拿着一块不知什么东西,右手拿着刻刀。
风灼凑上前去一看,竟是一枚玉牌的雏形,与自己先前作战时碎了的那枚颇为相似。
风灼道:“你在雕刻什么呢?这么用心。”
云华也不扭捏,道:“你那枚玉牌之前不是碎了吗?我再给你雕一个。”
风灼惊讶道:“给我的?嘿嘿,多谢云华兄。”
风灼躺倒在云华身侧,看着他的背影,道:“小心些,可别伤着手!”
云华笑道:“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
风灼道:“你虽不是小孩,可我担心你呀。”
云华欣然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说完继续耐心地雕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