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腊月以来,连下了数场大雪,北地天寒地冻,南军难以北上,正是扫除后方隐患的最佳时机。
朱棣的将目标放在了大同。
大同不仅是山西的边防重地,位置极其重要,而且还是代王的封地。
此前代王朱桂欲起兵与朱棣呼应,但却被大同参将陈质控制,朱棣一直都记得此事。
这也侧面说明大同仍存在反燕的力量,若燕军南下,大同便有可能引兵来攻。
朱棣同将领们布置战术时,便将此行的目的先说好了。
此次出征大同最好能将其拿下,如此一来不仅西方不再有后患,还能助代王起兵,再牵制朝廷的一方注意力。
“天寒地冻,此一去大同怕是一两个月都打不住。”
殿中,徐氏眉头紧蹙,望着朱棣:“如今已经腊月十五,除夕将至,王爷打算何时出发?”
朱棣知道她的意思,但还是叹气道:“战机紧张,时间不等人,前两日我已经让郭资筹备粮草了,腊月二十前就得走。”
这个年也不能在家过了。
徐氏微微一叹,但朱棣亦是为了整个王府在外奔波征战,如今不能同家人在一起过年,他心中更难受。
“王爷早日去,早日归。”
徐氏反过来宽慰他道:“妾身帮王爷打理好府中,王爷在外也要注重安危。”
“我知道……”
朱棣顿了片刻又道:“今次征大同要这么久,又近了年关,这次就让老三留在家给你帮帮忙吧,我带着老二出去。”
“也好。”
徐氏轻轻点点头。
……
“好儿子,这回你爹走了,你再想见我可就得年后了。”
朱高煦坐到朱瞻壑一旁,面上略显急躁:“你就没啥想和我说的吗?”
“说什么?”
朱瞻壑翻动着手中的书页:“即便跟着爷爷出征,也不能忘了看书?”
“走之前应当带着哪些书出去?”
朱高煦跟着他在家里看了这么多日子的书,即便开头动力满满,现在下来也早就腻歪了:“我不是说书的事。”
他藏不住话地道:“就说像上次那样的话?”
“上次?”
“就是去怀来那次!”
朱高煦小声喝道:“你给我出的那次主意!”
“这回有没有?”
朱瞻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算是明白了他的心思。
但问题是,这次自己真没什么“妙计”再给他。
“爹,上回只是简简单单去打个宋忠,和这回能一样吗?”
朱瞻壑看着他,无奈道:“爷爷要领着你们从北平一路杀到大同,中间还隔着广昌、蔚州、阳原、广灵……”
“这么多地方,可不是一个怀来能比的。”
朱高煦愣住。
“再说了,上回宋忠挟持了那么多燕山护卫,咱们才能有机可趁,从中取巧,这回可没有那般好事了。”
“这……”
朱高煦脸上带着遗憾和可惜。
上次在怀来出谋划策后,那种人人捧的快感让他至今都难以忘怀。
只是他自己又能力有限,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全力依儿。
但这次就连朱瞻壑也没办法了。
朱高煦想着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朱瞻壑见此又道:“不过虽然这回去的地方很多,但我估摸着真到大同之前,爷爷和你们打的仗应当不会太多。”
“嗯?”
朱高煦一愣:“为什么?”
“首先,山西的兵马又不是南军,上到将领、下到士卒,都没那么听朝廷的话。”
朱高煦认真点点头,这倒是真的。
相较于朝廷,北地的藩王们对边军的掌控力要强得多。
“其次,前阵子李景隆带来的那些人里就有不少是从山西来的卫所兵,爷爷把他们放回山西后,那些人肯定早就将朝廷大军溃败的消息传了回去。”
“如今爷爷挥师西进,单凭他们自己肯定挡不住咱们的兵马,而李景隆又不可能冒着冰天雪地,从德州飞到山西去救人。”
“他们不投降还能如何?”
朱高煦眼睛一亮:“那大同呢?”
“大同就不一样了。”
朱瞻壑摇摇头:“大同本就是为抵御鞑子建的坚城,墙高粮足,冬天又能往城墙上浇水,要破城岂是易事?”
“更何况先前代王欲起兵,却被一个叫陈质的将领连同其他人击败扣押起来。”
“要是爷爷领兵进了大同,放出了代王,陈质和大同城中监禁他的那些将领会有好下场吗?”
朱高煦果断摇了摇头:“不可能。”
双方藩地离得不算远,关系又很亲近,朱高煦对这个十三叔的了解还是很深的。
如果说他的同母哥哥蜀王朱椿待人和善宽容、温和恭孝,是个接近于完美的君子,那么代王朱桂就是反面的蜀王。
他鲁莽、贪财、暴躁、傲慢……
“而且我还觉得你十三爷爷有点缺心眼儿……”
朱高煦小声对朱瞻壑道。
“啊?”
朱瞻壑一愣,他没怎么接触过代王,但现在他是真好奇,究竟是什么一个人,能让自家亲爹都觉得他缺心眼。
“啊什么啊?今天这事你可别和别人说!”
朱高煦低声吼道。
“我肯定不说,爹!”
朱瞻壑保证道:“我又不缺心眼。”
“唉!”
朱高煦叹了口气才继续道:“他这个人就跟倔驴一样。”
“但凡认准了个什么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以前你姨奶奶、惠妃娘娘、甚至太祖都因为这事儿……”
朱高煦似乎在代王那边吃过亏,此刻半是吐槽、半是诉苦水一般说起了代王的往事。
朱瞻壑听的津津有味,这位代王不仅和老婆犟、和兄长犟、和亲妈犟,甚至还和他爹朱元璋顶过牛。
虽然因此遭了数不清的打,但这位主打的就是一个你打归你打,我下次还敢。
“大同的那些守将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等你爷爷领兵到了大同,他们肯定不敢投降,并且还要死守大同!”
朱高煦这次说的异常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