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先前的分配,侯成的三个同伴登上了旁边的“短途”飞行气球。
而侯成自己则与另外两名同伴上了“长途”飞行气球。
侯成不羡慕另外三个人,虽然他们飞的时间短,但那些人坐的热气球却并非“原版”。
他们三个坐的这个才是经过了数十日改良,那天在天上载着牛马安全飞了大半天的热气球。
只要不是原版,那就有风险。
侯成年纪大了,不想冒险,他宁愿在天上多飞一会。
吊篮下方的火势熊熊燃烧,他们三人在吊篮上渐渐感觉到了中间烟囱上传来的热意。
有个同行的姓刘的年轻宦官就要解开身上的厚衣服,却被侯成制止。
“侯大人……”
“你现在贪凉,等到了天上叫凉风一吹,肯定要风寒入体。”
风寒可不是什么小病,是有可能要命的。
另一边刚准备解开衣服的志愿者燕府护卫悄无声息地收回了手。
刘姓宦官愣了一下,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听话。
虽然如此,但他口中还是小声嘟囔着:“冷不冷还不一定呢……”
侯成微微一笑,并未和这个年轻人计较。
一名成熟宦官的智慧就是,不管冷或不冷,都得把这衣服牢牢穿在身上。
头顶的热气球渐渐膨胀到最大,他们身下的吊篮也渐渐开始轻微晃动。
“还真和坐船差不多。”
刘姓宦官新奇地感受着脚下的动静。
侯成则有些紧张地捏住了篮子内侧凸出来的把手,坐在了一旁的箱子上。
箱子里是为他们三人准备的补给品,包括水袋、干粮……甚至还有痰盂防止内急。
“飞了!飞了!”
侯成听到远处传来的惊呼声,他抬头望去,只见对面三人乘坐的热气球已经脱离地面,缓缓升空。
那三个人亦紧张,亦新奇地扒在篮子边缘,望着地面。
还未待侯成多想,他脚下突然一震。
随即侯成就望见地面开始远离自己。
飞天了。
侯成脑子蓦然一空,心中只剩这个念头。
一阵风吹来,凉意惊醒了他。
“飞了,咱们飞了!”
刘姓宦官忍不住大呼小叫,侯成也探出头望向下方。
眼中所见不断缩小,草木、人影、大树、山头……
越飞越高。
下方的人影只有手臂长,有人跳起来似乎在欢呼。
侯成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虽然先前热气球已经飞了那么多次,但这还是头一次载人飞天。
但侯成身在热气球上,又和下面人们的心情完全不同。
陌生的天空不断拉进,熟悉的地面从视野中远离。
天上的风果真如长孙殿下所说那般,来的又频繁、又冷。
就连兴致一直很高的刘宦官都不出声了。
侯成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一阵莫名孤寂和恐惧袭来。
“来了!来了!”
刘宦官的大呼小叫声再次响起,侯成转头望向他,却发现他正激动地指向下方。
侯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惊愕地发现一队骑兵已经出发,正衔在自己等人的下方,遥遥跟随者。
望着如蚁群迁徙般的骑队,看着他们后方扬起的烟尘草屑……
侯成突然安心了许多。
下方。
朱瞻壑稍作思索,还是让马车先跟着短途热气球过去。
“这个飞不高、也飞不远,大概一两刻钟就能下来,咱们先去看这个吧。”
徐氏与朱高炽还沉浸在这两个大家伙升天的震撼中,即便两个热气球都只剩西瓜大小,还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们俩下意识就同意了,全听朱瞻壑安排。
马车跟在骑兵们身后,车轮压过秋日金黄的草地,追着热气球而去。
与朱瞻壑预料的相仿,没有能源的“短途”热气球没飞太远,高度就开始缓缓下降。
但即便如此,朱瞻壑他们的马车又跟了二里地,那热气球才缓慢来到地面,最后腾地一声,远远落在前方空地上。
“下来了!”
“里边的人如何?”
“马再快些,赶紧过去……”
朱瞻壑身边的宦官都忍不住好奇。
朱高炽与徐氏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的热气球。
“殿下!殿下!”
他们还未靠近,就遥遥听到那边传来的呼喊。
三个“志愿者”从篮子里探出身子,甚至还有一个欲从里面跳出来。
先到的骑兵急忙上去接住他。
“他们都无恙。”
朱瞻壑望见这一幕,脸上露出笑容。
“短途”热气球上的乘客是两名燕王府甲士加一名匠户。
经过随军医师的检查后,三人安然无恙。
周围的护卫、匠户和宦官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见证了什么。
飞天!
三个从篮子中下来的幸运儿承受着周围人们艳羡的目光。
他们三个恐怕要因此名载史册,数千年一来,第一批成功飞天的人。
“感觉如何?”
朱瞻壑笑着从马车上下来,走向他们三人。
匠户、宦官们纷纷让开一条路,所有人望向朱瞻壑的目光中都带着敬意。
大家没忘了,这飞天的热气球究竟是出自谁手。
“回殿下,飞天的感觉果真不一般!”
“太好了!”
“上边果真比下边冷……”
三人还未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七嘴八舌地描述起自己的感受。
朱瞻壑十分理解他们的心情,笑呵呵地听着。
朱高炽早已激动的不能自已,上前绕着热气球转着圈的打量。
“壑哥儿……”
徐氏也难以平静。
听了是一方面,亲眼见到飞天能实现又是一方面。
作为中山王徐达之女,丈夫又是镇守北疆的燕王,徐氏并非不通兵事的妇人。
她能意识到这种叫热气球的事物对战争的改变会有多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