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听完一下子愣住了,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还真有两下子……”
朱瞻壑却背过身去不理他了。
朱高煦也不生气,嘿嘿笑着起身坐到躺椅帮上,拍了拍朱瞻壑的肩膀:“好大儿,聪明伶俐,颇有乃父之姿。”
“是啊……”
朱瞻壑敷衍回了一句,但身体却诚实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朱高煦见他如此却道:“别整日见了我就这样,最近我可是帮你寻了个好事。”
好事儿?
朱瞻壑的耳朵竖起来,但依旧没转回身。
朱高煦却自顾自地笑着道:“到了你这般年纪,应当也该想媳妇了吧?”
朱瞻壑本没对他说的好事抱有什么期待,闻言却身子一震,猛地转过来。
“爹,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他语气幽幽:“我还没到九岁呢。”
“你这么着急作甚?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娶。”
朱高煦撇撇嘴:“就是先让你知道有这么个事而已。”
朱瞻壑早就发现亲爹说话特别能呛人,当下也不与他计较,反倒有些紧张。
“谁?”
“嘿嘿……”
朱高煦笑意中满是揶揄:“还说没想媳妇?现在就急不可耐了。”
“我只是好奇。”
朱瞻壑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
朱高煦点点头:“我都懂。”
朱瞻壑知道他在阴阳怪气也不在意,而是静静等着他的下文,岂料朱高煦却没声了。
朱瞻壑转头望过去,刚好又对上揶揄的眼神。
“你求我就告诉你。”
朱瞻壑撇撇嘴,又转回头去,甚至还离他更远了些。
“还求你?你说了能算?”
“爷爷和奶奶要是不点头,你许这许那又有什么用?”
“最后还不是招人数落?”
朱高煦当场被他说的破防,脸色都微微涨红了几分:“谁说我说了不算?”
“你爷爷你奶奶再厉害,此事也合该我说了算!”
“再说了……”
他声音陡然小了几分:“我帮你寻的这人,你爷爷奶奶未必不愿意。”
“不可能。”
朱瞻壑背着身子,继续刺激他道:“爷爷说你办事一点也不准成,你选的人他肯定先拒了再说。”
“你个臭小子!”
朱高煦怒道:“丘福的孙女,你爷爷还能不同意?”
“丘福?”
朱瞻壑却是一愣,“靖难功臣第一”,却在北征塞外时因轻敌而全军覆没,然后家人被流放海南的淇国公丘福?
见朱瞻壑僵住不说话,朱高煦压下心中得意,嘴上哼哼了两声:“丘福的孙女……好花插在牛粪上,你小子还是有点好运的。”
朱瞻壑还在失神,根本没听见他这句话。
但突然间又觉得自己肩膀被杵了一下,他转头望去,又和朱高煦对上了眼。
“你应当见过丘福吧?”
“见过是见过……”
朱瞻壑小声嘟囔着。
前些日子他当然与丘福打过交道,当时只觉得这人憨厚朴实,令人倍感亲切。
根本没法将他同那个“每战必为前锋”的凶猛悍将联系到一块去。
“就是没见过他孙女,不知道漂不漂亮是吧?”
朱高煦笑眯眯地看着他。
“爹,你太肤浅了。”
朱瞻壑虽被看穿了心中所想,但面上还是稳如老狗,摇摇头站起身来,稳步向房内走去。
朱高煦在后面嘿嘿地笑,笑的朱瞻壑脖子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
当日晚,朱瞻壑去存心殿中见朱棣的时候,便知道了居庸关的战报。
鏖战数日后,徐安、钟祥等人终于攻入了居庸关,彻底拿下了这座北平的“襟喉”。
但可惜的是,余瑱早在破关之前便早有预料,带着大部分兵马玩了一手金蝉脱壳,直接弃关而去了。
“他撤去了哪?”
朱瞻壑盯着地图上,居庸关周围的城池卫所:“莫非是怀来?”
“不错。”
朱棣笑望着朱瞻壑,显然居庸关到手让他心情很好。
“徐安、钟祥送来的军报上已附明,余瑱正是带着兵马撤往了怀来。”
怀来在居庸关的更西方,已经靠近宣府诸卫了。
朱棣笑呵呵地道:“如此一来,这宋忠能走的路又少了一分。”
三句话不离宋忠,看来这宋忠还真是心腹大患。
朱瞻壑心中这样向着,嘴上问道:“那爷爷觉得宋忠走哪边?”
朱棣闻言却陷入了沉思。
只要宋忠不出现,他就不能完全确定他的路线。
派出去的探马无一回复,一点消息都没探听到,就像宋忠这伙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先不提他调兵遣将,指挥战阵的实力如何,单单这一手情报能力就让人不容小觑。
不愧是以前做锦衣卫的,当真有两把刷子。
“若居庸关还在余瑱手中,他八成会走居庸关。”
朱棣皱着眉头:“但如今居庸关失了,他就有可能走密云。”
“可密云如今也被张玉将军他们拿下了。”
朱瞻壑有些不解他的想法。
朱棣摇摇头:“他若走西边的密云,或可纠集大宁兵马,联动山海关兵力一同进攻北平。”
“若走东边的怀来,他又能得甚么助力?无非是谷王的兵马罢了。”
怀来邻近重镇宣府,而宣府正是谷王朱橞的藩地。
这位藩王的护卫相较于宁王的兵马来说就差的远了。
更何况谷王还不见得会派出自己的家底护卫帮他。
朱瞻壑闻言若有所思,但片刻后他还是道:“爷爷,我觉得宋忠倒有可能走怀来。”
“嗯?”
朱棣看着他。
“宋忠肯定早就得了消息,动身南下,得消息伊始他最好的选择定是居庸关。”
“之所以迟迟未到,大概是因要掩盖行踪、调动粮草等事耽搁了。”
“现如今他应当已经快到了地头,若再转向向西,又会耽搁多久?”
朱瞻壑摇摇头道:“单是朝廷的‘畏敌如虎’罪名,就不是他能担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