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我们王爷究竟怎么了?”
徐氏眼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链,一颗接一颗地掉落。
“把话说清楚!”
朱高煦直接拽着另一个刘太医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又急又怒:“我爹到底怎么了?”
“要是治不好,今天你们俩一个也别想活!”
刘太医当即吓的浑身哆嗦,刚缓过来中暑的闷热,又白眼一翻,要昏过去。
“老二快住手!”
还不等暴昭他们开口,朱高炽就急忙上前一步,抢着把刘太医放下来:“你怎么能这么失礼?”
他急忙唤来宦官给刘太医喂水、张太医也急忙上来掐人中,好不容易才把刘太医救过来。
一旁的亦失哈见此也松了口气,别来北平一趟没把燕王治好,反倒搭进去个太医。
二位太医小声商量了片刻后,转回身来道:“王妃娘娘,世子殿下……王爷的病情应当是在前些日子突然加重的吧?最多不超过半月。”
徐氏连连点头,又看了一眼暴昭等人,垂泪道:“前些日子我家王爷偶尔还能维持半刻钟的神志清醒。”
“但那天得知了燕山护卫中有人陷害他,当日便吐了一口血,后来病情便更重了,这几天都没有个清醒时候……”
暴昭等人面色微变,也不知燕王妃说的是真是假。
“那就对了。”
张太医轻轻叹了口气:“在下和刘大人也发现,王爷的病情本来也到不了眼下这种程度。可正是由于急怒攻心,毒火入了膏肓,才会难有清醒。”
“至于现在……”
张太医迟疑了片刻,还是道:“仅凭在下与刘太医二人之力,还是太过微薄,不如先开个温和补益的方子给王爷吃着。”
“等在下和刘太医回了京师,与太医院的诸位同僚商讨一番,再送方子回来……”
说话间,一旁的徐氏似乎也明白了朱棣的病情重到何等程度,掩面小声啜泣起来。
“少在这废话!”
朱高煦怒而挣脱开朱高炽后,大步腾腾地走上前来:“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推脱,要是让你们回了京师,谁还能摸得着你们?”
张太医和刘太医似乎是被他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又似乎是被他的蛮不讲理激怒:“高阳郡王,此乃陛下之命,我等又岂敢推脱塞责?”
“只因在下与刘大人医术不精,不敢随意对王爷的千金之躯用药。否则若是出了问题,高阳郡王可担待得起?”
“医术不精还当什么太医?”
朱高煦大怒:“为免尔等京师胡乱医人,治不好我爹,你们就留在燕府吧!”
张太医被他的凶恶吓得一滞,方才意识到眼前这是个什么人物,不禁后悔起方才和他顶嘴的举动来。
只是徐氏和朱高炽等一众家眷听了他们俩的诊断,早已六神无主,哭声不断,乱成一团,哪还顾得上这边?
“这……在下……”
两人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亦失哈,后者无法坐视不理,只得上前拦住朱高煦:“高阳郡王无需动怒。”
亦失哈将两个太医挡在身后,劝道:“咱家也知道高阳郡王的一片孝心,只是有时候并不是好心就能办好事。一人之力微薄,毕竟比不上集整个太医院之力想出来的方子好。”
“至于二位太医敷衍差事……高阳郡王大可不必担心。”
亦失哈瞥了一眼刘太医和张太医,道:“陛下非常关注王爷的病情,肯定会主动问询。到时候就算二位太医想应付差事,都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
亦失哈语气一顿,转头望向了暴昭一干大臣:“北平三司衙门的诸位大人今日也在此,他们便能做见证,朝廷肯定会全力帮燕王诊病。”
暴昭等人本来还在观察朱高炽、徐氏他们的悲伤是否作假,没想到话题却突然牵到了自己等人的身上。
“这……”
几人微微色变,做什么见证?
燕王的病情不明,陛下那边的态度也不明确,这种时候自然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亦失哈话音落下后,方才还在哭泣的一干燕王家眷都已经将目光转向了他们。
几人心中暗骂亦失哈,但面上却不得不做出反应……
“此事无需担忧。”
暴昭沉吟片刻道:“本官也会奏请陛下,为燕王诊治病情。”
张昺几人也硬着头皮应下。
若不是必要,他们是真不想趟这滩浑水。
万一以后发现燕王的病是装的,那他们这些在场的人岂不是成了笑柄?
只是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们拒绝了。
甚至只是犹豫一番,传出去就够几人喝一壶的。
皇帝的旨意明明是全力帮燕王诊病,但他们几个却推推拉拉……传出去不堪设想。
而且几人顺势应下,也是不想再给朱高煦发难的借口。
他们还要把两位太医带出去,好好问一问燕王的情况,怎么能让他把太医留在王府?
果然,有了几人的保证,朱高煦也再也没借口了,即便再不甘心只得乖乖让步。
张、刘二位太医开了温补的方子后,便随着亦失哈、暴昭等人离开了王府。
“燕王的病情如何?”
刚回到布政使司衙门,暴昭等人便找上了他们俩。
“病情甚是严重。”
张太医脸色异常难看:“恐怕……恐怕……”
“恐怕如何?”
谢贵急忙追问道。
“恐怕命不久矣。”
两个太医的脸色如吃了个死苍蝇一般,早预料这趟北平之行不会顺利,可没想到这么倒霉。
“这……”
暴昭等人相互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既然连太医都这么说,那大概就是真的?
……
燕王府。
燕王病情严重、命不久矣的消息只是一上午就如风暴般传遍了整个王府!
王府长史司。
葛诚打发走前来各怀目的的大小官吏,饮了杯茶水,稍作歇息后,便要起身往外走。
可没走两步,便陡然觉得天旋地转,眼皮沉重,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茶……茶水……”
随着沉重的扑通一声,葛诚栽倒在地。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似乎已经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