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同高铮从暗道中回了王府，但在家门口前却遇到了朱棣身边的贴身宦官。
“长孙殿下， 终于等到您了！”
老宦官似乎已经等了很久，见到朱瞻壑后急忙快步跑上来，小声地道：“殿下，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好。”
朱瞻壑也没问为什么，就跟着他一路来到后苑。
踏入房间后扫视一圈，却没发现朱棣的身影，只看到朱高炽胖胖的身影坐在床边。
“大伯？”
朱高炽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壑哥儿？”
床上传来朱棣的声音，朱瞻壑神情一怔，随即快步走上前，在床上看到了面色苍白、嘴唇干枯的朱棣。
“爷爷？您怎么了？”
“唉~”
朱棣叹了口气，张开嘴却发出沙哑的声音。
一旁的朱高炽见他不便说话，便替他解释道：“过几日朝廷的太医就到北平了，提前做准备，才能造成重病已久的假象。”
“要是临时抱佛脚，很可能会被看穿。”
“而且一步一步来，也比一下子下重药对身体的危害小。”
“可是这药真的靠谱吗？”
朱瞻壑看着朱棣衰败的气色，有些心惊肉跳：“不会出事吧？”
朱棣躺在床上摇了摇头，朱高炽也道：“先前道衍大师已经寻人试过了，而且药送来后，府上也用死囚试过药，只要有解药，就不会有事。”
“那就好。”
朱瞻壑稍稍松了口气，但见了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朱棣后，还是有些忧心。
朱棣不仅是他爷爷，对他关怀备至，而且还是全家人的主心骨。
他要是真吃药吃出个三长两短，那就完了。
朱瞻壑从一旁的桌案上倒了一碗水端来：“爷爷。”
“扶我起来……”
朱棣哑着嗓子对朱高炽伸出手臂，后者愣了片刻，急忙搀起他，把枕头垫在朱棣后腰，让他能坐在床上。
喝下一碗水后，朱棣嗓中的话清楚了很多：“壑哥儿，这几天读书怎么样？”
“一直都在用功读书。”
“没有懈怠就好。”
朱棣精神虽然不太好，但还是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道：“但也别一直闷头读书，也要跟着你爹去校场上练一练。”
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朱高炽：“你大伯就是练得太少了，才变成现在这个样……”
朱高炽挪了挪屁股，干笑一声。
朱瞻壑顿时有些无语，当着老二的面数落老二是个莽夫，当着老大的面就说书呆子不行。
这当爹的可真是不说好话，对儿子们要求甚高。
“大伯学富五车，我要跟他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朱瞻壑当然不能跟着朱棣一块编排朱高炽的身材，只能从别的方面帮他找补找补。
朱棣哼哼两声，看着坐立不安的朱高炽，也不再编排他。
“壑哥儿，你知道燕山护卫里出了叛徒的事吧？”
朱瞻壑点点头：“我爹和我说过，听说是燕山左卫里的百户。”
朱高炽在一旁给朱棣端茶倒水，却被朱棣嫌弃地扫开。
只是他心中难免有几分好奇，为何朱棣特地把朱瞻壑找来说这件事？
唉~
朱棣靠在枕头上，长长叹了口气：“都说树倒猢狲散，我这颗树还没倒，人家就开始要散了，要寻一个下家了。”
“我在北疆领兵作战这么多年，自问对下面的人还算不错，更何况他们是我的亲兵护卫，更是优厚无比，但谁想……”
他又叹了口气，目中带着失望，犹如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一般。
“爷爷，人心思变，在所难免。”
朱瞻壑却不这么看：“燕山护卫数万人，如今仅有一人背叛，已经很少很少了。”
“更何况这倪谅向朝廷投诚可能也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朱棣眉头微皱：“此话怎讲？”
朱高炽也压下望向朱瞻壑异样的眼神，竖起了耳朵。
“爷爷，燕山左卫早就被调往了开平卫驻防，这倪谅根本就没在北平待过太久，他一个小小百户，又是如何知道的爷爷后来谋反的？”
“这……”
朱棣顿住，似乎也察觉到这确实有点说不通。
按理说，只有燕山护卫的一小部分高层将领，和燕山中护卫的一部分将士知道。
“难不成是有燕山中护卫的人在倪谅身边说漏了嘴？”
朱高炽忍不住猜测道：“就比如那个周铎……”
朱瞻壑却摇了摇头：“大伯，谋反是全家掉脑袋的大事，或许会有无脑之人喜欢以其为谈资，又或者出于不谨慎，泄露出去。”
“但周铎他们身为中护卫里的将校，又是爷爷精挑细选出去执行命令的，犯这两个毛病的可能性应当不大。”
“不错。”
朱棣的嗓子又恢复了沙哑，朱高炽急忙端来水碗服侍着他饮下。
“况且就算万一意外泄露，也应当最先泄露给同为中护卫的同僚，又怎么可能让倪谅这个左护卫的百户知道？”
朱棣眯起眼睛，脸色渐沉，前阵子他被这个消息所震，满脑子都是如何应对后果，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直到今天朱瞻壑提醒，他才发现疑点。
朱瞻壑继续道：“而且暴大人并未当场审问倪谅，让他和於谅、周铎他们对峙，也就是说，这倪谅是否掌握了於谅、周铎的罪证，还只是未知数。”
“他有可能是寻了两个嫌疑最大的人，胡乱攀咬的。”
“最后暴大人直接将他们都带走，控制起来，也有可能是在掩饰什么。”
“可……”
朱高炽明明知道这时候不适合插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可要是这样的话，他为何不攀咬个厉害人物？”
“越高层的将校，知道内情的可能性就越大。”
朱棣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他倒是想攀咬张玉，但攀咬出来，就能把人带走吗？”
“说不得暴昭、宋忠这两个贼子都得被砍死在开平卫！”
朱瞻壑也点点头：“大伯，不从身份地位高的人那里下手，也有可能是倪谅背后的人不想和王府这么快闹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