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会被带到四楼的司霆越,此刻却是被苏妈妈领到楼后的一处院子里。院子不大,胜在环境别致清幽。
苏妈妈将人带到,轻敲了两下门,转头对司霆越说道:
“晚云已在房里候着公子了,公子请进去吧。”
小丫鬟在里面打开了门,苏妈妈朝司霆越掩唇扯出一抹暧昧至极的笑,在司霆越进了门后,她便替他们关上门,而后扭着身子,领着小丫鬟离开了。
原来像晚云这样的头牌,是有一间单独的小院儿的。屋里纱幔轻垂,地面铺着厚实的绒毯,整个房间以一架屏风一隔为二,外间摆着花梨木桌椅和一张小榻,透过纱幔隐约可见里间是梳妆台和黄檀木大床,床帐用的喜庆的大红色,连同床上的被褥也是,满目的红。
怎么说今天也是晚云的好日子,是以,布置的跟寻常人家新婚一样。
司霆越信步走进内室,见到的是这样一幕:红衣女子正背对着他,坐在铜镜前梳妆。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女子忙起身迎向来人。
“公子,稍等晚云片刻可好?”
司霆越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方才他的座位离台子有些许远,且他原本也只是来看热闹的,瞧得并不是特别仔细,这会儿可是看清楚了。
女子还是方才在台上那一袭红衣,与他前后脚回房,此刻连遮面的轻纱还未来得及摘下,露在外面的一双丹凤眼,仿佛弥漫着濛濛水雾般含情看着他,口中说出的话,语调更是娇软温柔。
果然是风尘女子啊,就一双眼睛,一句低语,便流露万种风情。
“有何不可?晚云姑娘先忙便是,在下不急。”
司霆越说罢便去了外间等候。
不急?来逛青楼的客人,可没有一个不猴急的,且不说还是花了大把银子的。师父可是说过,男人向来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最是无情无义了。
晚云垂下眼眸,遮住淡淡的厌恶。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晚云自里间施施然出来,面纱除去,印入司霆越眼中的,是一张容姿绝色的面孔,眉如远山,双瞳剪水,绛唇映日,皓齿含贝,巧笑嫣然。
美人,他也见过不少,但是拥有这般风华的,却独此眼前一人。
这国色天香,可当真当得上国色天香啊,名副其实,名副其实。
司霆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只是稍纵即逝,他向来清心寡欲,从不被美色所迷。他今日拍下这晚云的初ye,只不过是因为突然接到父亲传来的急信,要他想方设法速度接近晚云。恰好,司其在竞拍的最后关头将信送到他手上,是以,便有了现在的事。
晚云款步上前,菱唇轻启:
“公子,天色不早了,晚云来服侍你就寝吧?”
未等司霆越有所反应,便主动伸出纤纤玉手,欲为司霆越宽衣解带。没想到,司霆越却是侧身避了避,阻止道:
“不用。”
如此,晚云便收回了手,眸中有些疑惑:花了大价钱,却不是为了及时行乐?这位公子当真是怪异呢......
今日这事发突然,父亲只说定要抢先在安定镖局的少当家程又明之前接近晚云,却没道为何,下一步,他还需问过父亲后再从长计议。
“你可会抚琴?”
面对司霆越突如其来的发问,晚云有瞬间怔楞,而后点头:
“略通一二。”
“如此,便先弹首曲子来听吧。”
司霆越淡淡吩咐道,晚云虽然觉得有些奇怪,这种时候,听什么曲子啊......但还是依言去柜中抱了瑶琴出来,待安置在琴案上,晚云柔声询问:
“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样的曲子?”
“随意,你只弹便是。”
司霆越说罢,便将手肘支在桌上,以拳撑首,悠然自得地看着晚云抚琴。
青葱玉指在琴面上掠过,拨弄琴弦,弹奏出流畅悠扬的曲调。琴音如淙淙细流般在屋内流淌,旋律清澈婉转,不绝如缕。
晚云端坐在琴边,垂首认真抚琴,手法极其娴熟,从奏出的曲子来看,这不仅是略通一二了,而是琴技相当高超了,犹如天籁之音。
一曲毕,晚云停下来看向司霆越,用眼神寻求指示,后者示意道:
“继续,不要停!”
于是,晚云便换了一首曲子,继续弹奏。
司霆越坐在桌边,静静地听着曲子,他不说停,晚云也不敢停下来,毕竟,这一晚,人家可是花了足足五万两银子的,听几首曲子也不过分。
如此,一个弹,一个听,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一夜便过去了。
晚云仿若不知疲倦般弹了一夜,司霆越也兴致勃勃听了一夜。
直至卯时,司霆越才起身离开了晚云的院子。
司霆越一走,一道人影便冲进了晚云房里。
“师姐!你怎么样了?”
前几日在祁云山脚下受的内伤还未好,现下又弹奏了一宿的琴,胸臆间已有不适,许晚照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在瑶琴上,琴弦被压断了两根,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进了屋的乔潆连忙扶起她,
“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病容加上倦容,许晚照面上尽显苍白之色,乔潆见了,自是一脸心疼,
“这哪来的破公子!哪有这般折腾人的......”
乔潆将司霆越一通抱怨,许晚照摇头,
“我没事,歇下便好。”
这一天,大街小巷都在谈论同一桩事。
事关国色天香的晚云姑娘。
昨天,是晚云姑娘的梳拢会,也是晚云姑娘的好日子,没想到竟发生了一连串出乎意料的事。
第一件事:没想到原本胜券在握的程又明,这回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对于信誓旦旦要得到的晚云姑娘,最后拱手让了人。
第二件事:晚云姑娘被拍出了国色天香有史以来的最高价,五万两银子的天价,这青楼还真是一般人去不起的销金窟啊。
第三件事:拍下晚云姑娘的那位公子,出手大方,必定非富即贵,这也算了,那容貌,那身姿,那气度,当真是玉树临风,卓尔不凡啊,往那厅中一站,瞬间便夺去了周遭一切的光华,人中龙凤啊,人中龙凤啊!众人猜测,能与之匹敌的,唯有南弈北越了,却未曾想到,其人是北越本尊。
这第四件事,就更惊掉众人下巴了,据说,据说那公子竟然在晚云姑娘的房里,听了一宿的琴,其他什么都没做......天呐,花了五万两,只为了听美人抚琴!晚云姑娘啊,头牌啊,大美人啊,如此,岂不是暴殄天物么!众人为司霆越痛心疾首,怒其不争,最后只得再次感慨:家有千金,行止由心,行止由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