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孩儿更加害怕的盯着她，像是防着她扑过来咬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
他看了一会儿，才发现眼前是个小女孩。
刚才光线那么明晃晃的打在她白嫩的脸上，白得刺目，小孩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才会误以为她是大人口中说的喜欢吃小孩儿的恶鬼。
这么一看——
她，她好像就是一个小朋友……
小段黎月心里怯怯，仍然不敢上前一步，就是嘴里叼着鸡腿，傻不拉几的瞅着她看，像是要把她的脸上盯出一朵花来。
“喏，你嘴里的鸡腿还是我的呢。”
面前的小女孩生的唇红齿白，一双眸子仿佛天生就是会说话的弯着，里边儿暖暖的，没有一点恶意。
——小段黎月见过太多太多种带着恶意的眼神了，也能轻易分辨出一个人是善是恶。
小女孩揉着手腕，对着他又哄了会儿，小段黎月还是不为所动……
没办法，小女孩只好走到小桌子前，倒了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水，但是很香，像是、像是什么没吃过的果子……甜甜的……
小段黎月吞了吞口水。
他的手慢慢的摸上自己嘴里的鸡腿。
——天、天哪！！是真的！！！他不是，他不是在做梦！！嘴里真的有一只鸡腿！！
而且，而且好好吃……
小段黎月甚至激动地眼泪花花的，十分珍重的捧着鸡腿，嗅了好久，才缓缓地咬上一口……
外面那一层酥脆的皮上撒了一些小粉末，又香又辣……
如今辛辣的作料还未普及，像他们这种穷地方根本不会有，平时做肉的工序十分简单，有一些油水再加一点盐粒儿，就算得上是至高无上的美味了。
小段黎月吃得很慢很慢，但饥肠辘辘的，还是很快就把一个鸡腿吃完了。
他吃完了，又抱着自己的双腿，舌尖在嘴里不停地顶着，在回味刚才的鸡腿。
“来嘛，这里还有呀。”
小女孩倒了一杯香香的水，放在他那边的桌子上。
小段黎月缓了很久，才在小女孩满是笑意的眼眸中，扶着山壁跌跌撞撞的过来。
他坐在桌子前，无措的看着上面的食物。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吃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肉。
小段黎月心里想，要怎样才可以把这一桌子肉都据为己有呢？眼前这个小女孩是孤儿吗？那是怎么弄来的这么多？如果把她给杀了……是不是就，全都属于自己了？
那个村庄没有教会小段黎月‘孔融让梨’‘尊老爱幼’这些大道理，只教会他有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抢，哪怕偷偷摸摸的偷到手，也是好的。
虞代像是没发现小段黎月阴暗的眼神，将鸡肉都往他那边放。
一边放一边说，“这些都是我用银子买来的，放心吧，都很安全。”
“……”
小段黎月的眼睛从她的脸上移到面前的鸡肉上。
他只看过其他人吃肉，吃的满嘴是油，吃的有点难看。
但是……
这个小女孩用来夹肉的手这么好看，比他见过的白瓶子都白……
“吃呀。”
小女孩见他只看着不动嘴，轻笑了两声。
她的手又摸上了那只手腕，继续揉着：“别客气，都是你的。如果不够你跟我说，我给你——”
“你是谁？”
小段黎月盯着她，用一种足以让人后背发凉的眼神。
段黎月长大之后的瞳孔颜色是有些淡的，但现在他的瞳孔颜色很黑，眼白特白，配在一起，盯人盯得久了……会有一种阴森森、冷冰冰的感觉。
“我啊？我是小仙女啊！看不出来吗~”
小女孩似乎很喜欢笑，从他睁眼到现在，对着自己总是笑着的。
“……”
小段黎月又沉默了。
他面上没什么异样，心里却嘲讽的笑笑。
仙女？
他可没听过什么仙女，他只听过恶鬼的故事。
那些美好的字眼都与他无关，他生来就在这么肮脏低贱的地方，活该被人抛弃，活该被人欺骗。
“你在想什么呀。”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戳戳他的手背——
“！！”
段黎月反应很大的甩开，差点儿碰掉了桌上的杯子——
还是小女孩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段黎月瑟缩了一下——这是条件反射的动作，在村庄里，只要他哪件事情做的不好，就会被一顿打。
现在他差点把杯子碰掉了……
小女孩重新把杯子放在他手边，软软的说：“喝吧，是不是很累了呀？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来说话。”
“……”
小段黎月还是不说话，低着头，像是要钻到地里去。
虞代也不着急，她跟系统兑换了一个药水，在手腕上揉捏开来，才感觉不那么痛了。
-
等到段黎月吃完了，外面天都快亮了。
段黎月脸红红的，不太敢看她。
——他觉得自己现在又脏又臭，根本不敢靠近面前这个小女孩。
但是。
但是。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第一次第二次看不觉得，看久了，就真的想多看几眼。
哪怕只能见今天一次，以后想起来也会很开心。
——从没有人对他笑得这么温柔过。
“擦擦吧。”
小女孩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柔软洁白的小手帕，看起来就很软。
段黎月摇着头后退，死死咬着唇，没说话。
——他太脏了……会把这么漂亮的帕子弄得很丑……
虞代眨眨眼睛，站了起来。
她比段黎月年纪要小一些，身形也比他要矮一些。
她走到段黎月面前，把帕子递过去。
“你不要怕嘛，我还有很多这样的小帕子，有很多很多。你不舒服了就要说呀，我会帮助你的。”
小女孩又露出那样的笑颜，像是可以包容他的一切。
但。
真的有人可以……
段黎月还是不肯接。
小女孩似是叹息了一声。
“……”
段黎月缩紧了脖子，垂下眼睛。
直到那温热的触感碰上他的脸，段黎月呆住了。
他愣愣的任由那软软的、带着热气的帕子轻轻擦去他脸颊上的灰尘，傻傻的看着帕子上一点点染成灰色……
他忽然抬起手——
虞代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