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吗?
你们?
拿走了我的……”
他面无表情的问着,眉毛叛逆地向上扬起,睫毛下绿色的眼睛仿佛包含着万物的起始与湮灭,若木搭起的高台使他居高临下的俯视。
此时的他拥有变现不思议之神通,眼前的一切都脆弱的仿佛草木幻化,树木的频率与呼吸的频率共振,世界包含在他体内。
灭生随心。
但巨大的空虚像是有一万只蚂蚁蚕食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迫切的想要夺回来,把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夺回来。
因而巨大的愤怒驱动着他,而这种愤怒绝不平息。
他注视着这群提着青灯的人,青灯上坠着小巧的青铜铃铛,随着身体的起伏发出若有若无的响声。
他对这铃铛有些熟悉,但眼下极度愤怒的他忽略了此物。
他压抑着怒火,用一种能够容忍一个婴儿从出生到死亡的耐心,等待着。
这种耐心是多么可贵又多么脆弱,他们并不明白。
领头的人痴迷的迎上前去,伸出一只手仰望着有史以来最为成功的作品,声音扭曲,语气癫狂。
“神明大人!
我等自接受您的神谕以来,为了您的苏醒等待了上千年,谋划了上千年,失败数不胜数。
唯有神树育成的,不死不灭、不垢不净的身体,才能够承载您无上的意志。
最古之古,万法之法!
如此孱弱而落后的文明,期待着您的降临,期待着来自世界之外的……”
你在说什么啊?
陆叶无法忍受他的聒噪。
我问的是……
“你……拿了我的东西吗?”
“呲——”
领头人的心口被墨绿色的藤蔓穿透,鲜血从口中溢出,眼中的疯狂却未褪,仍旧痴痴的望着陆叶,含着笑倒下。
他竟是心甘情愿赴死。
而身后的黑袍人同样一步未退,反而愈发前进,一个个脸上挂着如同复制粘贴一般的癫狂表情。
领头人死去,另一位提灯人上前。
面对等待已久的神灵如此人性化的一面,他竟并未表现出任何质疑,他低下头顺从地开口。
“您是在问,您的兄长吗?”
陆叶的眼神放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嘴角诡异的裂至耳后,面部肌肉被嘴角挤得几乎掉出,昏暗的青色灯光映的他不似人形,面目抽搐的强压下后。
“您的兄长被人带走了。”
“谁?”
滔天的怒火即将喷发,他一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无邪。”
灵魂的更迭需要时间,他绝不如同先前的傻子一般,将神明残存的人之心忽略。
他要利用着人之心……
提灯人想着,轻柔又真挚地开口。
“他带走了您的兄长,又妄图利用您的身体长生,我们拼尽全力的阻止他,偷走了您的身体。
只可惜……”
他痴迷的感受着带有万钧重量的目光,再久一点,更久一点,请长久地注视着我吧。
陆叶墨绿色的长发狂乱的挥舞,疯狂的若木搭建了从小舟到岸边的桥梁,他迫不及待的开口。
“只可惜什么?”
提灯人满意的感受着,青灯下坠着的铃铛响声更加激烈,无数个铃铛配合在一起,宛如渐入佳境的交响乐。
“只可惜他将您的兄长深深洗脑,身边还跟着很多能人异士,我们实在无法靠近。
您的兄长被迫忘却前尘,甚至将他视做自己的至亲!”
陆叶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可怖,盛着生灭的眼眸血丝遍布,心脏仿佛被架在岩浆上炙烤,愤怒演变为仇恨,墨绿色的长发如同群魔乱舞,一瞬间疯长,挤压的地下河的两岸碎石跌落。
兄长……
被洗脑?
把谁视作至亲?
“这绝不可能!
你应该清楚欺骗我的代价!”
陆叶低吼着,发出来自地狱的质问。
他低着头:“这自然不敢,可若非受人蒙蔽,您的兄长为何至今不来找你?”
愤怒压倒了一切。
“呲——”
再一次的,乱舞的若木刺穿了提灯人的胸膛,青灯伴着铃铛跌落,提灯人跪倒在地,他抬起头,最后一眼,爱怜又痴狂地看着新生的神明。
又一位提灯人上前,面对着这两位的尸体,面不改色的说:“我等愿为神明大人奉献一切力量,竭尽全力,如臂挥指。”
陆叶沉默着,孩童的身体首次展现出了无措,他空茫着睁大双眼。
“都有谁……”
执灯人低着头,满意地笑了:“张麒麟、解语臣……”
……
意料之内的,爆炸的余波还未褪去,废墟上跳出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目标明确地跑向张麒麟他们的方向,与此同时,暂且安好的,主屋的四周也涌入了一大批人。
这些人穿着简单,宛如西湖上的游客,男女老少都有,经过训练的,未经训练的通通一拥而上,与此同时,周边传来了巨大的鞭炮声,混着烟花一起,掩盖了吴山居明显的枪响。
暗道就在眼前,必须速战速决。
“2点钟方向,配合我!”
黑眼镜的双眼与双耳渗出血液,浑身布满血口,一旦有误就会错失良机。
他钳住黑眼镜的胳膊,抱着卫灵,耳朵微动,直觉与感官同作,肢体轻盈、舒展,几个起落就躲过子弹,冲到了门口,黑眼镜即使行动不便,但生死中磨练的本能已刻入肢体,左手顺势甩出匕首,直直钉入门前守着的袭击者眼窝。
主屋已被炸毁,燃烧着的房梁伴着巨大的爆炸声倒塌,一部分人穷追不舍,但更多的人分散到了各个房间,好歹减轻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