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最新报道,十月十八日下午四点二十七分,我市上城区十五奎巷58号吴山居,莫名出现车辆自燃,爆炸引起的连锁反应导致附近四辆车辆受损,由于火势较大,人员受损情况未知,具体原因仍在进一步调查中,请广大市民……”
电视里传来官方的女声,带来了一个略显不同的信息。
“吴山居?好像是西湖边上那家,也不知道有多少游客受伤。”
沉迷打牌的男人眼睛一瞥,略微分了一丝注意在电视上,随后很快重新投入牌局。
他很大声的嚷嚷着:“快点快点,磨叽什么呢?”
……
“轰——
轰隆隆——
……”
“趴下!”
一声巨大的爆鸣声从屋外响起,随即是接连不断的火光,一股炽热的波浪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滚滚黑烟铺天盖地。
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前面的店面接连不断地坍塌,碎裂的钢筋混凝土如同流星雨般四溅,尖叫声在惊恐的人群中如波浪般传开。
爆炸首当其冲的是和卫灵走在最前面的黑眼镜。
爆炸太过突然,又或是完全没想到会有人在吴山居那闹事,热浪裹挟着黑烟冲撞而来的那一刻,黑眼镜只来得及一把将卫灵扑倒墙边,用身体圈出一个庇护所。
火焰燎过他的背部点燃整个房子,房间里的瓷器形成了天然的破片手雷,瓷片如火花般四溅,狠狠扎入他的左臂和整个背部。
爆炸产生的声波在狭小的空间内扩散回音,他异常灵敏的耳朵嗡嗡作响,耳窝内鲜血混着灰尘流出。
“哼嗯——”
他竭力忍住痛哼,不顾左臂的伤口,手掌按住卫灵的后脑勺,将他死死圈入怀中。
爆炸的余威持续了很久,幸好那里不是坍塌的中心,只有很少一部分碎片被崩到他身上。
院内的无邪等人抱头蹲下,不知从哪个地方狼狈逃窜出来的张海客崩溃大喊。
“无邪!你他妈家被偷了!”
“你在说什么废话!我又不是没长眼睛!”
无邪下意识的回怼过去,忍受着耳鸣大声指挥,“西北方的房间最深处,博古架后面就是暗道,暗道里配了不少武器。
密码你们记得!
小哥你先去找阿灵他们,我去接徐邑河,其他人先离开!
之前的计划不变。”
他表面慌不择路的大声喊,灰尘覆盖下的神情不变,眼睛微妙的眨了眨。
张海客一看这坑货眨眼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满脸晦气地抬了抬下巴,选择和二京一路匆忙离开。
张麒麟疾步冲到废墟前,单腿前踏微屈,掀开压在黑眼镜身上的木板。
“快点离开。”
“你快看看阿灵。”
两人的声音撞在一起,张麒麟诧异地看向黑瞎子的眼睛,墨镜已经消失不见,可能是坏在哪个地方了,锐利的面部轮廓一览无余,双眼紧闭,眼角两道血痕淌下,神色紧张。
他又看不见了。
“嗯。”
张麒麟沉默着用右手捏着卫灵肩膀提起来,单手环着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左手扯着黑眼镜的衣服毫不客气的往内撤。
“撒开撒开,不就是眼睛瞎了吗?我又不是看不见。
你先看看阿灵怎么样了,他好像晕过去了。”
黑眼镜毫无尊严的被他拖着走,微微抱怨了一下,语气低低地执着的问着阿灵的情况。
阿灵好像晕倒在了他怀里,但被他保护的很好,大概率是震晕,只不过他有些放心不下。
“他没事。”张麒麟本想回答,知道他此刻应该听不见,就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呼吸有力,速度均匀,只是暂时昏迷。
……
黑凉的,清疏的。
一条黑暗中的河流。
潮湿、幽谧、神秘、冥想、浩瀚、永恒。
从亘古流向亘古,从黑暗流向黑暗。
这是用于镇压邪物的地下河,逶迤清亮的河中飘飘摇摇着一叶小舟。
旷古悠远的梵音从小舟上传来,载着一位撑着船桨的摆渡人,以及一个……
周身散发着墨绿幽光的巨茧,表面绿色的枝叶结成网状,蠕动着,活跃着。
地下河是极尽的黑,苍凉厚重,回音被一层层的空旷反射,扭曲,古老的梵音成了最古的祭文。
摆渡人身穿巨大的斗篷,斗篷下年轻的肉体随祭音枯槁干瘪,他如同感受不到般继续吟唱。
这是天然的祭台,再也没有比这里更混沌、更浓郁的起源之力了。
他将在此唤醒最古之神,为蒙昧时代的终结献上原初之礼。
思及此,他痴迷地加大声音,若木开始躁动,梵音无孔不入,潮水般的负面情绪呈压倒性地给还未清醒的大脑带来冲击。
眼皮下的眼珠滚动,他试图挣扎着清醒。
愤怒、痛苦、悲伤、烦躁、酸涩、怅然、 落魄、绝望、黯然……
愤怒……
有什么东西,被夺走了……
愤怒……
最重要的……
愤怒……
此生唯一不能失去的……
无法原谅……
无法原谅……
祭文放大了一切,力量、生机、尤其是愤怒。
有什么东西在苏醒,但巨大的愤怒让陆叶毫不犹豫的湮灭了这股意识。
愤怒……
绝对要抢回来,我的……
他的心脏像是被活生生挖走一块,只记得失去时的愤怒与空虚。
我的,什么?
梵音还在继续,萦绕在灵魂上的可怖空虚感促使他醒来。
他破茧而出,墨绿色的长发披在背后,无风自动。
他站在若木编织的高台之上,陆叶居高临下的看着摆渡人,绿翳蒙蔽的双眼无神,绝对的强大带来神明般的压迫感。
“是……你吗?
拿走了……
我的……”
摆渡人松开船桨,心甘情愿地挺起胸膛,用狂热的眼神注视着新神的降临。
“神明大人醒来了!
神明大人醒来了!
伟业将成!旧世不再!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用我的心脏作为神明大人第一个祭品吧!
……”
“扑通——”
僵硬的兜帽男人直直地倒入地下河,临死前的双眼兴奋的瞪着,皮肉贴在骨头上,浮着一层死灰。
好吵……
他好像记得,一个拿着刀的男人。
是他拿走了吗?
隐晦的、绝不平息的愤怒燃烧着。
陆叶遥遥看向河流的下游。
一群穿着黑色兜帽的人点着青色的灯笼,守在岸边。
是……
他们……
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