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很容易就沉溺于安逸的物种。
在黑眼镜安心带孩子的这几天里，真的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风起云涌都被他隔绝在外。
他只需要每天让卫灵揪着他的衣角遛弯，逗弄着让他说话，偶尔再处理一下不长眼色的监视者就行。
看到胖子忙的脚不沾地的哀怨，他吃饭都香了不少。
所以在无邪要求他带着卫灵去一趟吴山居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灰掉了。
又要开始忙了啊啊啊啊啊。
“啊——————
不想干活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解毒剂研制的这么快啊？我觉得我还没好啊。
一长条黑漆漆的不明物霸占了卫灵的床，在上面发出精神污染般的哀嚎。
卫灵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深棕色的头发微卷，因为有些长了，就被黑眼镜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
鸦羽般的睫毛缓慢的眨动，漂亮的眼睛恬静又无神。
或许是感到困惑，他微微偏了偏脑袋。
黑眼镜不情愿地在床上发完疯，腰间用力，一个翻滚就从床上跃下。
“唉。”他不争气地狠狠揉了揉卫灵的脑袋，看他呆呆地跟着摇头晃脑，“无邪那逆徒又给我找事做了。”
卫灵抬眼疑惑地看着他，琥珀色瞳仁一透光就成了流金，显得包容又神圣。
他像抱小猫一样把卫灵放到床上，自己拖了个椅子面对他坐下，他烦躁地揉了揉脸，开口道。
“阿灵，我们等会儿要出一趟门，有什么要带的吗？”
卫灵仔细思考了一下，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瓜子，又从另一个口袋抓出一把巧克力，用衣服兜好后，从床边下来，腾出一只手把餐桌上的玻璃花瓶抱住——这是他们早上一起摘的花。
做完一切后，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黑眼镜。
卫灵：准备好啦。
黑眼镜：“我就多余问你……”
他有些头疼，认命地替他收拾衣服。
他絮絮叨叨地打包好了行李，挑出过不了安检的危险物品，准备让花儿爷的人托运。
做好一切后，他抽出黑金短刀，随手挽了个刀花，瘫在床边的椅子上，朝卫灵招了招手，“过来。”
卫灵夹着花瓶就过去。
……
这小傻子的状态什么时候能好？
他双手搭在卫灵肩膀上让他转过身去，一只手抽出花瓶放到一边。
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自己扎的发绳，细软柔顺的发丝顺势搭在他手上，掌心就是纤细的后颈。
黑眼镜一只手替他理顺猫毛般的发丝，另一只手试着用黑金短刀给他理发。
他的头发太坚固了，虽然很软，但是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啊。
已经崩断好几把剪刀了。
幸好天外陨铁打造的黑金短刀可以，黑眼镜看着刀上断掉的发丝，总算松了口气。
卫灵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瞬间就从黑眼镜身前跳了出去，摸着损失的的头发充满受伤看着他，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居然剪我的头发！
他用眼神控诉，像是被人类辜负的猫猫。
黑眼镜都呆了，之前剪头发的时候这小祖宗都不反抗的啊。
……
总之，在他们终于抵达吴山居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张麒麟、无邪、王胖子、解语臣以及一个有些让人意外的来者。
张海客。
几人像是休憩中的大型猫科动物，零零散散窝在最舒适的地方，在他们推门的那一刻齐齐抬头，闪着寒光的瞳孔射出充满压迫感的视线。
卫灵迅速闪到黑眼镜身后，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衬衫。
张海客翘着二郎腿斜倚在沙发上，直接开口调侃：“喂喂，太慢了吧，我还赌你两点就能到呢。
你身后的那个小家伙，就是灵山的守灵人吗？”
卫灵耳朵动了动，听到了很耳熟的词，但还是不敢探头。
黑眼镜很不爽，“有点礼貌，张海客。”
胖子倒是开心地站起身，不客气地把黑眼镜拨开，熟稔地揽过卫灵的肩膀。
“阿灵快过来，路上累不累？这里有点鲜花饼，才从雨村带回来，可香了。”
卫灵默默点头。
胖子戒备地拉着他坐到自己那边，可惜张海客也坐在他另一边。
他对这个小家伙好奇的心痒痒，总是伸手，试图绕过胖子的背吸引卫灵的注意，胖子则使出泰山压顶，狠狠压住他的胳膊。
卫灵抓着鲜花饼啃着，悄悄对比观察两个一模一样的面孔，一个身上感觉很舒服很熟悉，另一个看上去很无序，对他们的讨论迷迷糊糊。
好像一直在说什么青铜铃，长白山佛光，幻境记录的信息什么的。
他无视张海客无声的鬼脸，试图理解无邪说的话，可惜蒙昧的大脑无力处理如此复杂的信息。
长达两小时的会议还未结束，他就已经瘫在胖子肚皮上睡着了，嘴角还挂着饼干屑，胸腔里传来幸福的小呼噜。
无邪轻轻地放下张海客带回的青铜铃，神色复杂地看着卫灵。
“前些天我去看了看小叶。”他突然转移话题。
张麒麟沉默着看向他。
胖子和锲而不舍的张海客也停止打闹。
大家都把视线移向他。
“会不会……
什么都不知道的阿灵才是最幸福的？”
他犹豫着说，卫灵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蒙昧的幸福与清醒的痛苦到底哪一个更好呢？
他不知道。
黑眼镜瞬间就气笑了，原本还期待他能说出什么见解，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大徒弟还如此天真。
“这话你敢对之前的你自己说吗？”他毫不留情的开口。
解语臣也不赞同的看着无邪，“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也罢了，现在我们已经清楚的知道，他是汪家千年布局上的一枚棋子。
你真的这么想的吗？无邪。”
他苦笑了一下，“对不起，是我魔怔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将被蜜蜡封住的青铜铃铛重新装回木盒。
“还有最后一件事，我从费洛蒙中看到了一场宴会，宴会的最顶端有一棵巨大的古树，形状与无叶玉树，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