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盛隆这个字号,在短短月余间响彻苏州城。其中八千斤银冬瓜、宝石屏风的消息更是扩散到周边常熟、无锡、昆山等几个大城。
跟在陈子御身边学习过的赵构,并没有让人去宣传宝盛隆的业务,只是安排人四下传播这两则奇闻。要知道越是惊人眼球的消息,经过好奇百姓的口中传播的越是快。
赵构更是包下苏州城勾栏中最大的戏曲班子,免费为大家唱一个月的戏。
这免费的东西谁不动心?不到开演,场中就人满为患,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就连房梁上都骑满了人,走廊的二十多根立柱都靠着着梯子。捡便宜的百姓次第站在梯子中间的横杠上伸着长长脖子等着心怡的角上场。
赵构这招一出,苏州城上至耄耋之年的老翁,下至读书写字的孩童,整个苏州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相信宝盛隆财力的,都去存银子吃利息。现如今青溪的方腊起兵造反,南边的杭州城已然是沦陷。一州十二府已落入叛军之手,至此商路断绝,与其将银子铜钱放家里生锈,不如放在宝盛隆里头生息。
家中藏有大笔银钱的人,哪有几个是呆傻之辈?从最低的十两起存到数十上百两,都是人家丢出来试水的。其中九成人都只存了一个月期,个别的存的时间长点,就是没有存期超过一年的。这些存在宝盛隆的银钱,加起来刚万好两出头。要知道赵构请最大的戏曲班子就花了三千两。
宝盛隆刚开张不久,信誉没有建立起来,存款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钱庄只拉存款是亏损的,只有放贷才能赚钱。
如今江南东路在闹方腊。叛军虽没占据明州,但往来的海客可不敢冒险,纷纷转道胶州港。
苏州城外有一朱景澄的乡绅,办有一个小纺织作坊,其手下管着五十户织户。日前他在一远亲的帮助下接了爪哇海客下的丝绸订单,忧愁的日夜不安。喜的是这三千匹丝绸利润丰厚,愁的是如何能按时交货。仅凭他手下区区的五十户根本不可能在一年内交货。
当他想明白仅凭自己是无法履行合约之后,狠下心放弃吃独食的想法,联系其他织坊,想把订单下给别家,他从中获利。可是,他之前签订合约后有些得意忘形,宴请不少好友,言语间将这个消息漏了个底儿掉。
这北宋家境稍微好的商人,无不是子承父业几代人的经营。都是精明之辈,哪有一个傻的?这消息泄露之后不少织坊主联合起来,不是抬高价格就是找借口来拒绝朱景澄的订单。都在等他无法履约赔银子。一方面这几家可以瓜分掉海客订单,另一方面就是等他落难,好用低价收购他家产业。
朱景澄这一个月找了不少放贷的,因为利息太高而放弃。没办法他找到身边乾元寺开的长生库借贷。
谁知道这长生库的利息也不低,足足五分的月息。若是借了长生库的银子,他这一笔生意就当白做了。无奈的他找到乾元寺监院,想走个门路少些利息。毕竟他父母在世的时候每年给乾元寺捐赠大笔的灯油钱,每年的各个节日还要捐衣捐物供养三宝。在朱景澄想来,他家跟乾元寺多少也是有些交情的,监院长老多少会给自己个面子。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监院长老听他说明来意,直接拒绝。言道:长生库所赚的利息乃是用来供养佛祖、斋济僧人的用途,他不敢为朱景澄开这个减低利息的先例。
朱景澄失望了,他万没想到面露慈悲之相的监院长老是如此的铁石心肠。
在他苦恼之际,有妻弟从苏州城来为他妻贺寿。酒席间,妻弟见他愁容满面,问询之下他说了实情。妻弟给他出了个主意,苏州城新开的宝盛隆有质押贷款业务,让他去试试看。
这天,朱景澄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跟妻弟来到宝盛隆的门口。他看着门口豪华的装修,转身就走。
妻弟连忙拉住他问:“姐夫此举何意?为何刚来就走?”
朱景澄指着宝盛隆气派的门脸说道:“贤弟着实误我。如此奢华之地其利息少的了?怕不是大虫一般的血口等着吃咱们的肉哩。”
“姐夫,我听别家说着‘宝盛隆’是全苏州,不,是全江南道借贷利息最低的了。您先进去问问,不合适再走也好。”妻弟劝说道。
“好吧,反正来都来了,进去见识见识也好。”
二人进到办理业务的中厅,表明来意之后。有伙计叫来专门负责借贷的分柜掌柜。
这宝盛隆办理存款的都是受过训练的年轻伙计,而抵押贷款业务则是由五位经验丰富的分柜掌柜办理。
这掌柜看了朱景澄跟海商签订的合约,问清织坊、家产情况后,问道:“朱家老爷的这笔借贷生意,我宝盛隆可以做。鉴于您是优质资产,我宝盛隆给您一年两分的利息,您看您需要借贷多少银子。”
朱景澄听后楞了半晌,他妻弟扯了他好几回袖子他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掌柜的所言当真?是年息两分,不是月息两分?”
“朱老爷,您没听错,确是月息两分。”掌柜的笑呵呵的答道。
“我想借五千银子,可要什么抵押物?”朱景澄站起身子双手按在柜台上问。
“鉴于您是优质资产,获利丰厚,若要借贷五千两白银只需要此合约抵押即可。但,现在世道不宁,还需您用价值等同资产抵押作保。”
“我祖宅价值三千两,苏州乡下有水田八百亩,用这抵押如何?”朱景澄问道。
“不用这么多,朱老爷只用祖宅契约跟这份订单合约就可贷款。”
“当真?这契约我随身带着。”
“既然朱老爷着急用,老夫现在就为您办理。”
仅用半柱香的时间,朱景澄的贷款手续就办好了。在他忐忑的期待中,有护卫从后院搬来两只大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是亮闪闪的好银,可不是以次重好的杂银。
用杂银放贷是北宋放贷机构的惯用手法了。不管是官方的检校库、抵当所。还是私人开办的兑便铺、长生库。都会用这种手段再剥削借款人一次。这些杂银的价值只能抵原价的九成,更黑心的还有七成的。
“朱老爷,您清点清点,看看够不够数目?”分柜掌柜笑吟吟的站在一旁说道。
朱景澄看着面前的银子,颤抖着双手,激动地险些跪倒在地。他亲自一锭一锭的看,一锭一锭的拿称称量。用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点清这些银子。而宝盛隆的掌柜不仅不催他,伙计还贴心的送上茶水点心。可着急的他哪里顾得上吃喝。
朱景澄亲自点完银子擦过头上的汗水,朝掌柜的弯腰拱手谢道;"多谢掌柜的援手解我家难处,在下朱景澄谢过掌柜的。"
“朱老爷您太客气了,千万可别这样说。您是我号的客人,我号规矩自来如此,当不得谢。”掌柜的连忙扶起朱景澄解释道。
朱景澄心中感慨,还未说话,这分柜掌柜又说:“朱老爷,我号不仅办理质押借贷业务,也有汇兑业务。鄙人觉得您二人带这么多银两回去实在不安全,您可以把这些银子存在我号,给您我号发行的银票,可以虽用虽取。”
“这”朱景澄犹豫着不说话。
分柜掌柜看出他的顾虑,又说:“既然朱老爷急用这笔银子,我号还有一个业务,那就是押送业务。您只要付五十两,我号就派出护卫押送。若您加付五百两银子,办理保险业务,那么这笔银子若在路上损失,我号则会全额赔偿。朱老爷,您看您选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