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柳卿卿?
之前苏沐就猜测,是柳家的柳卿卿在算计自己。
真要说有什么女人会刻意来窥视自己。
那么,柳卿卿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当然,也有很小的可能,是《蝶恋花》这首词招来的。
然而,真正让苏沐不能确定,那两道背影之一就是柳卿卿的原因。
还是刚刚那汗毛倒竖的感觉,这与印象中描述的资料,极其不符。
苏沐记得,资料上说:柳卿卿此女天香国色、聪慧过人,擅计谋,极有书卷气。
举止恬静大方、待人温婉,若是娶妻,可算良配... ... ..。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让人汗毛倒竖之人的资料啊。
甩了甩头,苏沐压下心中的念头。
他开始安抚百姓。
这个时代的百姓还是很淳朴的,当苏沐讲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后。
即便是少部分仇视官府的百姓,也积极配合了起来。
待苏沐安抚完百姓,壮声符的时效已经所剩无几。
经过长时间的高声嘶吼,苏沐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一旁的邱景胜瞅了一眼苏沐问道:“道门的东西?”
“嗯。”苏沐点头说道:“找暗卫司拿的。”
“这帮人还真是不务正业,居然去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邱景胜调侃了一句,也没怀疑。
毕竟那玩意在他眼里,基本上等于一个玩具。
未修炼出气息的人,用不了。
三境以上的修行者,则用不上。
因此,邱景胜并不是很关心苏沐是从哪弄来的这玩意,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苏沐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的想法,他转而问道:
“邱大人,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百姓?”
苏沐的提问,让邱景胜陷入了沉思。
过了片刻,邱景胜缓缓地说道:“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其实本官已经很难左右了。”
“最终还是得看朝廷的意思。”
“真需要闹到朝廷去吗?”苏沐不解。
要知道,邱景胜可是一州之地的封疆大吏,一句话可决人生死。
照理说,这种事情他应该能一言而决才对。
终归没闹出人命,说到底也只是斗殴。
正常情况下,两州子民斗殴,只要没出人命,基本都是各打五十大板。
毕竟,这种事情在两州交界之地就时有发生,执政的官吏早就处理的驾轻就熟了。
这次涉及到了读书人,需要给对方一个交代,那么两个州牧协商总可以了吧。
尽管苏沐已经把事情想得很严重了,但他还是没料到,这事居然要被拿上朝堂。
“没错。”看着苏沐疑惑的表情,邱景胜解释道:
“首先,这件事闹得太大了,想要瞒肯定是瞒不住的。”
“其次,这些人是岐州近十年里,最优秀的一批,儒道学子。”
“现在他们的心境毁了,就相当于毁了岐州的一代文人,莫何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且,圣庙那帮文人,也不会轻易放下此事,这关乎了文人的脸面、地位。”
闻言,苏沐接着问道:“那么,这些百姓大概会受到何种处罚?”
“按大乾律,殴打读书人,轻则监禁五年,重则流放、枭首。”
“但他们是互殴,而且还有人从中作梗。”苏沐辩解。
“因为阶级的不对等,所以平民百姓跟读书人起了冲突,就没有互殴一说。”
“只有读书人受伤轻重的判别。”
“至于你说的有人从中作梗,除非你有铁证,否则他们不可能理会的。”
然而邱景胜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在某些时候,一些人甚至会去帮忙销毁罪证。
因为,用不到万余百姓的命,去换一个,对世人的警告,在某些人看来,很值得。
缓了缓,邱景胜接着说道:
“以本官对圣庙那帮人的了解,为了维护读书人的威严和地位,他们绝对会想尽办法,将这些百姓枭首。”
“那有解决的办法吗?”苏沐问道。
“当然有。而且还不止一种,只不过都很难。”邱景胜想了想回答道:
“第一种办法,就是出现被天道认可的新立意。”
“因为,包括大乾在内,这天下大部分王朝的律法,都是根据圣意编纂的。”
“所以,一旦有新的立意出现,只要陛下认可,这件事只要还没定性,就会有反转的余地。”
“当然这个立意,必须是向着百姓,对百姓有利的。”
“如果还是跟前人的立意一样,提倡阶级之分,提倡人分三六九等,那么这些百姓会死得更快。”
一听这话,苏沐立马就想到了——《毛选》。
若要论对百姓有利,《毛选》的思想应是最有利于百姓的。
而且它也很符合明苍生之意的理念。
只是,苏沐敢肯定,自己现在要是敢拿这个思想立意,不用别人动手,暗卫司就会先把自己给噶了。
不说别的。
就“解放思想,敢把皇帝拉下马,敢教日月换新天”这三句,已经足够自己死十次了。
苏沐心里想着:哪怕是要用,也绝对不能是现在。
否则,不但救不了这些人,自己也是必死无疑。
那么,如果不用毛选,可选的立意也就只有阳明先生的《心学》比较合适了。
就在苏沐思考立意之际。
邱景胜接着说道:“第二,就是让岐州学子、天禽学院完全不再追究此事。”
“这样一来,苦主都选择了不追究,圣庙的人即便是想找茬,也很难再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第三,就是转移矛盾。”
“一旦有更激烈的矛盾产生,这件事也能很快地淡化下去。”
“关注的人少了,本官和和稀泥,将这些百姓关上一两年,再放了也无妨。”
说完解决办法,邱景胜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只可惜,这三个办法中的任意一条,都不是轻易能做到的。”
“先说明意。”
“明意根本就是一件无法速成的事情。”
“一般儒生,明前人之意,最快的也需要一两年,更何况还是去明新意,所花的时间只会更久。”
“到那时候,即便是有新意出现,事情早就已经定性了。”
“然而想要取得天禽学院、岐州学子的原谅,可能性也不大。”
“大乾九州一域本来就是攀比竞争的关系,让他们文人断代,不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他们基本不可能妥协。”
“再加上,此事涉及读书人的脸面问题,圣庙一定会从中作梗。”
“能成事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至于,转移矛盾的难度,也丝毫都不亚于前两者。”
“本官认为,可能只有蛮族南下占领我大乾北域、西南妖族暴乱攻占我大乾城池,又或者是其他诸国对我大乾兴兵,这等大事发生,才可能快速地转移矛盾。”
“但是在短时间内,可能发生这种大事吗?”
将事情分析了一通之后。
邱景胜摇了摇头,看着苏沐认真的说道:
“在本官看来,这件事,转环的余地已经不大了。”
“所以本官希望,如果事情没有出现好的转机的话,你就不要再掺和此事了。”
“因为,你掺和了意义也不大,反而会给自己惹来一身的麻烦。”
“现在退出刚好,对你的名声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而且随着你刚才所作诗词的传扬,他们也会意识到,你没那么好惹。”
“因此,在没有一定的把握之前,他们应该是不会动你的。”
“正好,你也可以蛰伏下来。”
听得邱景胜的劝诫。
苏沐陷入了沉思。
苏沐开始问自己:如果要掺和,我能做什么?
想来想去,苏沐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哪怕是,这三个办法中自己最有可能做到的一个——立新意。
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
苏沐的确知道一些《心学》的内容,也知道知行合一。
但知道是一回事,想要彻底地明了,并实践,它又是另一回事了。
没有一定时间的修行和感悟,想明意就是一个笑话。
既然是时间上来不及,那么能多争取到一些时间吗?
想到这,苏沐看向邱景胜,问道:
“邱大人,此事大概几天就会被定性下来?”
“三天至五天。”或许是看出了苏沐所想,邱景胜劝慰道:“其实,你已经做得不错了,听本官一句劝。”
“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放心,本官会尽量保这些人一命。”
“保命?”苏沐看向邱景胜认真地问道:“监禁是保命,流放也是保命,不知道邱大人说的保命是监禁,还是流放?”
“我也不瞒你,很大概率是流放。”邱景胜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估计是本官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听到邱景胜的答复,苏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有些阅历的人都知道,流放和枭首其实区别并不大。
两者最大区别,一个是痛痛快快地死,另一个则是能多活一段时间,然后被慢慢地折磨死。
论残酷程度,流放甚至比死刑更可怕。
苏沐清楚地记得,前世在一些资料中看到过。
当初清朝流放宁古塔的犯人,在路上就能死掉六成之多。
到地方了再苦役十年,能有一成的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在前世,犯人在流放的途中或许还有一丝丝逃跑的可能。
但这个世界,押送犯人的绝对都是修行者,普通人想跑?
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而且在这个世界,那些流放之地也会更加地危险。
因为那些不毛之地,爆发妖魔灾祸的可能性会更大。
所以,在这个世界普通人被流放,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苏沐接着问道:“能控制住消息不外泄吗?”
“不能。”邱景胜摇了摇头说道:
“大乾的各个州府,乃至部分富庶的郡县,都有几大世家的分支。”
“这种大事,想要完全封锁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
“传讯塔不是归官府管吗?封锁传讯塔都不行吗?”苏沐疑惑。
“不行,除了传讯塔,这些世家还有其他的传信手段,比如‘鸿雁传书’,只是那些传讯手段,没有传讯塔那么方便快捷而已。”
“因此,想要完全封锁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本官会以保护为由,先把知情的人控制住,再将传讯塔对外封闭几天,尽可能多的拖延一些时间。”
“让这件事别那么快定性,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办法破局。”
“辛苦邱大人了。”苏沐点头说道:“那学生就先回去了。”
“去吧。”这时,邱景胜将一个腰牌丢给苏沐,说道:
“有事可以来找本官,以你的才学,今后定会前途无量,不要做蠢事。”
“学生明白。”答应一声,苏沐接过腰牌,重新把斗篷带上,找了一个人数相对较少的方向,径直跳下屋顶。
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了。
与其待在这里,还不如去感悟一下阳明先生的思想,看能不能在短时间内,明出内心之意。
“只是这谈何容易?”
苏沐苦笑一声。
自语道:“据说释迦牟尼悟道用了四十九天,阳明先生龙场悟道用了三年... ... ..。”
“我,三天,这可能吗?”
“哎,不过还是要试试的,说不定就有奇迹了... ... ..。”
这一刻,苏沐在心底发誓,等铁星洲回来后,无论是付出什么代价,他也要找到幕后下手之人。
不能再慢慢地确认了。
拖下去,对方指不定又会酝酿出什么毒计来搞自己。
关键的是,这帮畜生为达目的,根本就没有底线。
遇到这种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弄死。
多留一天,都是个变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