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乾王朝的帝王。
煊帝对儒道、武道都是有所涉猎的。
而且境界还不低。
因此,仅仅只是资料,他的速度是非常快的。
一目十行,堪比扫描。
看完苏沐的资料,煊帝仅仅花了盏茶时间。
但他思考的时间,却有两刻钟之久。
煊帝将苏沐的画像放到一旁,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案,语气平淡地说道:
“这个铁星洲,真是太废物了。”
“即便那苏沐五感再是过人,可他也仅是一名第二境的儒生,跟普通人能有多大区别?”
“别忘了朕也是儒武双修的,即便是儒道五境,论感知也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朕是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能,被一个第二境的儒生发现行踪的?”
“陆平,以前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你们暗卫司的四境能完虐六境大儒吗?”
当然,煊帝根本就不知道,苏沐这货是开挂了。
在那一刻只要不是七境,这天下就没有人能躲得过。
煊帝只觉得,这铁星洲就是个废物。
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百户这个位置的。
闻言,陆平连忙说道:“陛下恕罪,微臣失察,微臣这就将他调往内务处。”
“不必了。”煊帝摆了摆手说道:“他还有些其他用处。”
“既然他能跟苏沐混熟,朕便允许他以苏沐好友的身份刺探情报。”
“官职不变。”
“但此人实力有所欠缺,责令他不得松懈武道,须勤加练习。”
“另罚俸五年。”
“算是小惩大诫吧 。”
“遵旨。”
“微臣替铁星洲谢过陛下。”
陆平知道,煊帝其实是有些愠怒的,如果不是苏沐的关系。
这次的失误,铁星洲最好的结局,就是被削去官职,调往暗卫司的内务处。
因为,暗卫司这个机构掌握的秘密太多了,一旦加入,便没有了离开一说,除非死。
煊帝接着吩咐道:
“如果苏沐有什么需要,可以尽量满足。”
“但是,你记住,必须是苏沐主动提及,你们才可帮忙,最好是能让他欠下你们的人情。”
“总之,苏沐提出要求后,一定要让苏沐有所付出。 ”
“哪怕是,让他以为,自己买通了暗卫司也行。”
“切记,不可主动赠予,或给予提示。”
“遵旨。”陆平恭敬地问道:
“陛下,不知这个尺度该如何拿捏?”
“尺度?”煊帝想了想说道:“凡事在暗卫司,百户所拥有的权限范围内的信息,只要不涉及机密。”
“朕都允许你们拿给苏沐看。”
“但切记,必须是苏沐主动提及之后,你们才可给他。”煊帝再次强调。
“遵旨。”听到煊帝后面这句话,陆平有些心惊,导致气息都产生了一瞬的迟滞。
因为在暗卫司里,百户的阅览权限是相当高的。
可以这么说,一个百户所能知道的消息,足以颠覆一个小型势力,或者是让一个三品以下官员身败名裂。
“苏沐走进陛下眼中,满打满算,都不足三天时间。”
虽然煊帝,一直强调要让苏沐有所付出才能,得到消息,但这也是天大的恩泽了。
别人求都求不来。
“到底那篇文章里写了什么?让陛下如此看好此人。”
除了那篇文章,陆平也想不到其他原因。
论了解程度,苏沐的过往,哪怕是苏沐自己,也未必有陆平了解得清楚。
或许是感受到了陆平的情绪波动。
煊帝自顾自地说道:“朕年纪不小了,朕也想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既然现在有那么一点机会,何不试试呢。”
“恰好,朕也还有一点时间,可以折腾。”
这一刻,陆平明显感觉到了,煊帝气势上的变化,他恭敬的说道:
“愿为陛下效死!”
煊帝继续说道:“告诉铁星洲,没有朕的旨意,只允许给苏沐提供情报消息,不得调动暗卫司力量为他铲除障碍。”
“在危急关头,暗卫司可以出手保下苏沐的性命。”
“朕也要看看,这颗棋子是否可用,明白吗?”
“虽然朕欣赏他,但你们不能为他保驾护航。”
“朕要的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才,而不是一个,只会找靠山的废物!”
“你告诉铁星洲,如果这件事被他搞砸了,他就可以自裁了。”
“既然,苏沐想为其母安安静静地守七,朕就成全他。”
“去散布消息,制造假象,就说苏沐已南下去寻找《蝶恋花》一词中所提到红颜。”
“将雍州的风波,平一平吧。”
苏沐打死都不会想到,就因为煊帝这一道命令,他背上直接又多了两口大锅。
一口,是苏沐目中无人,看不起南方文人,因为苏沐这样,名传天下的文人,到了一个地方总要跟当地的文人聚一聚的,但是他们连苏沐的影子都看不到。
另一口,则是重色轻友的名声,既然一直都看不到人,很多人就开始怀疑,苏沐一直窝在女人被子里,不肯出门,久别重逢、如胶似漆、干柴烈火也是常理。
反正这重色轻友的名声,短时间内肯定是洗不掉了。
“拒绝我崔正卿的理由,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关键是他连一天都不愿意等,去找情人相会,没人拦着,但是晚一天不行吗?”
这条消息传出后,也让崔正卿,彻底认定了,苏沐是瞧不起他。
这梁子也算是真正的结下了。
不过,此时的苏沐哪怕知道,自己被记恨上了,他也无可奈何。
既然《推恩令》已经被皇帝给重视了起来。
他就彻底地站在了,世家的对立面上。
无关对错。
只是立场不同。
... ... ..。
煊帝接着说道:
“另外,秋考会试之前,适当地保护一下谢鹏此人”
“朕不想他不明不白的就死在了世家手里。”
“遵旨。”
吩咐完。
拿起一页纸张,煊帝低喃道:“好一个,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才能配上这一句词。”
煊帝转而问道:“有没有查出来此女信息?”
“陛下恕罪,还未查出。”
“知道了,退下吧。”煊帝打了个哈欠,冲着空荡荡的御书房挥挥手。
“微臣告退。”
重新打量了一下,暗卫司誊抄来的诗词,相互对比。
煊帝轻声说道:“苏沐这少年,文采还真不错。”
“可为什么,之前他写的诗词,就味同嚼蜡。”
“有一些,甚至狗屁不通。”
“难道真是大病一场,就让他开窍了?”
不过,煊帝倒也没怀疑,苏沐是被人操控,或说是被妖魔附体了。
因为,苏沐只要去过九州十域的任何一座学院,妖魔的手段就无所遁形。
学院里是有宝物的,专克妖魔。
“... ... ..。”
次日正午。
雍州,柳家。
一间安静而优雅的闺房内,一名女子,站在一张书案旁。
女子皮肤白皙细嫩,五官精致,长眉入鬓,眼眸如一汪清澈的湖水,晶莹明亮。
她身着一袭简约素雅的长裙,给人一种恬静之感。
书案两侧各堆叠了厚厚的一摞书册。
书案中间则是摆了一张男子画像,和一首词。
这时代,能有条件学习的女子还真不多。
仔细看去,书案的画像上,所画之人,正是苏沐。
而那首词便是《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
女子名叫柳卿卿,是柳子臣的胞妹。
只见她轻舔朱唇,低声呢喃道:“真是俊俏啊。”
“可惜你我都生错了地方,否则还真可能造就一段佳缘。”
“苏沐,你真不该拒绝世家的拉拢。”
说罢,柳卿卿拿起毛笔沾上墨汁,在人像的脸颊下方轻轻点了一下。
一刹那,就有了一种媒婆的既视感。
“这样就顺眼多了... ... ..。”柳卿卿咯咯直笑。
随后她便把画作送到了烛台上。
点燃的画作被她丢进了一旁的灰盆。
紧接着书案上的那首词,也获得了相同的待遇。
从灰盆里的残灰能看出,柳卿卿绝不只烧了一两幅。
随后,柳卿卿冲着门外喊道:“小莲,你进来。”
“是,小姐。”门外传来一道应和声。
紧接着便有一名女子,走进了这间闺房。
待小莲进屋,柳卿卿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你都查到了没?”
“查到了。”小莲点头。
说着,小莲将一份书稿递给了柳卿卿。
接过书稿后,她认真地看了起来。
过了片刻,柳卿卿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柳卿卿开口说道:“岐州天禽学院,离我们雍州州城还有一千三百多里。”
“以他们的脚程,预计再过一个月时间就能到雍州州城。”
“小莲,你吩咐下去,我们为苏沐造势。”
闻言,小莲有些不解地问道:“我们跟苏沐不是有仇吗?”
“公子从如意楼回来之后,就没再出过房间,到现在都快有十二个时辰了... ... ..。”
“... ... ..。”
“我知道。”柳卿卿摆了摆手阻止了小莲继续说下去。
她接着说道:“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一个月之后,也许,我们能看一场好戏。”
“经过昨天一事,他苏沐不是声望高涨吗,那么给他再抬高一点。”
“首先,找人在雍州,为苏沐造势,尽可能地美化他。”
“最好是,美化成一点瑕疵也没有的那种。”
“然后,再在岐州天禽学院沿途,制造舆论。”
“目的只有一个,让天禽学院的学子,打心底里认为,苏沐瞧不起他们、瞧不起天禽学院、瞧不起岐州。”
闻言,小莲忍不住插嘴问道:
“天禽学院能派来进行交流的学子,应该都是出类拔萃之辈,不至于会被百姓的舆论影响吧?”
柳卿卿点了点头说道:“对呀,他们肯定是不会派出我哥那样的脓包,前来交流。”
“但是,你知道吗?有一个词,叫潜移默化。”
“前日我在《竹屿山房杂纪》一书中看到一种名叫“混沌子”的食物做法。”
“取炭火、石灰、盐水、烹沸,俟温,涂于卵上,五至七日便可,成型... ... ..。”
“一颗新鲜的鸭卵,也只需要五至七日,便可以完全变成另一种状态。”
“更何况是人心呢。”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完全改变一个人的想法了。”
“再加上,天禽学院历来都,压着我们雍州天辅学院一头。”
“这次苏沐的横空出世,他们心里,不可能没有怨念,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种怨念,无限放大。”
“我明白了。”小莲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小姐,这恐怕花费不小吧?”
“能花多少钱?”
“我们柳家,缺这点钱吗?”
“你听到外面街上的吆喝声了么?”
小莲仔细地听了听,果然听到有人在喊:“炊饼、炊饼... ... ..。”
柳卿卿接着说道:“给他一两银子,我能让他不停地喊一天,能让他喉咙叫出血来。”
“所以小莲你要记住,这些贱民值不了几个钱,”
“最关键的是,他们本就不反感苏沐,就算没人给钱,很多人也会争着去说苏沐的好。”
“对了,这事找杨钦陵和你一起办,他脑子比你的好用,跟他说是我的意思。”
“他应该还能给我一些惊喜。”
“下去吧,我要午睡了。”
“是,小姐。”小莲低着头,默默地退了出去,但能听到她微不可察地低喃了一句:
“是啊,我们这些贱民,又能值几个钱呢... ... ..?”
待小莲走后。
只听柳卿卿轻声说道:
“苏沐,苏大才子!”
“我不知道,谢如一是你留下的后手,还是他自己入的局。”
“我也知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故意招惹过我等。”
“但,这账却必须算在你的头上。”
“因为,谁叫柳子臣那不争气的家伙是我亲哥呢。”
“谁叫你,出身低贱,却如此优秀,还不愿意被世家拉拢?”
“谁叫你写的那首词,不是给我的呢?”
“谁叫你作为一个下等人,却没有一点身为下等人的觉悟呢?”
“小女子准备来会会你,不知道苏公子有没有做好接招的准备了?”
柳卿卿眼神狂热,轻咬嘴唇,露出了一个娇媚的笑容。
款款向着香榻走了过去。
... ... ..。
十天后。
下午。
苏沐将手中的一本书籍丢进草庐后。
眉头越皱越紧。
因为,他又发现了,自己的一个不寻常之处。
那就是。
这天下只有自己,写诗作词,必须要周围有人,才会产生才气。
起初,苏沐还以为,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样。
为此,他还找了一个,自圆其说地解释:
“说,人是万物之灵,诗词是通过文字,对才华的一种抒发。”
“当时,苏沐觉得,只有人懂得欣赏你的才华时,你才会产生才气。”
“相反,你去给一群猴子,野猪作诗,它们听都听不懂,又何来才气一说?”
“一幅抽象画,在懂得欣赏的人的面前,它是艺术、是瑰宝。”
“在不懂欣赏它的人面前,你送给别人拿去做厕纸,别人还会问你,会不会掉色。”
这就好比有人用玛雅文,写了一首诗... ... ..。
你连认字都费劲,怎么去体会其中的意境和才华。
可是——!
可是——!
在翻阅了好几本,铁星洲找来的儒道修行典籍之后。
苏沐发现,自己错了。
在这个世界,好像就他一个人,写诗作词时需要周围有人,才能产生才气。
其他人,没有这个限制... ... ..。
这让苏沐的心情,非常复杂。
如果说,想不起与圣人有关的事情。
还可以解释说,是记忆继承不全造成的。
毕竟当初用硬盘拷贝小电影的时候,即便是点对点传输,也有极其微小的可能,会丢失数据。
一个人的记忆信息如此庞杂,丢失一部分也很正常。
但,写诗作词一定要周围有人,才能产生才气这一点。
让苏沐很迷茫。
他根本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刚刚丢进草庐的书,他苏沐已经看了三遍了。
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无语了!
“难道,是老子被这天道针对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