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梗就是这样,最忌讳情绪激动,再这样下去很容易就会导致偏瘫,”医生看着手里的CT影像,“好在目前不算严重,不过病人现在左脑有阴影,我建议是尽快安排去市一院做更详细的检查,不然下次再情绪激动,情况会更麻烦。”
程飞霞听完就坐在医生办公室的凳子上一个劲的哭.
要是安青在这估计得感叹这个人眼睛是不是安了水龙头,这几天眼泪就没停过。
安威站在一边听医生说,嘴里吸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医院不让吸,他也只好叼在嘴里过下瘾。
心烦意乱的,有心想让弟妹不要哭哭唧唧的让人心烦,但张了张嘴后又闭上了,说什么都烦还不如不说,由她去吧。
深叹一口气,只觉得头疼,这个二弟一辈子让人跟在后面给他擦屁股,真的是,随爹随的真真的,本事不大脾气还暴,就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住院部这边,安青和安柳坐在病床前看着昏迷的安勇,安柳挨着姐姐有些不安,“姐,爸是不是要死了?”
“你想让他死吗?”安青歪头问她。
安柳沉默了。
安青无声地叹口气,摸摸她的头,没继续问。
这个小姑娘跟原主安青一样,长期生活在家暴的环境里,变得格外胆小,敏感,怕事,才刚十岁的年纪就已经失去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活泼张扬。
“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她摇头,“我不饿,别乱花钱了吧。”
安青蹙起眉头,这种思想不能养成,尤其是孩子现在还小,“饿了就吃东西,怎么能叫乱花钱,人是铁饭是钢,这辈子没有什么比你自己身体更重要。”
“可我是女孩不是男孩,爸说给我吃太多东西就是浪费。”
其实她很饿的,可是她不敢吃,怕吃多了挨打。
之前在家里多喝一碗饭就要挨训,说自己是白吃饭的,对家里一点贡献都没有。
还把她比喻成无用的蚊子一样,只会天天趴在他身上喝他的血。
有时候性别就是原罪,安青想,从古至今父权社会对女性的压迫打击一直没有消失,即使是安青那个世界,这种想法也还依旧存在,有的男人认为女性就该依附男人存活。
说来也可笑,从女性的肚子里出生却贬低她,羞辱她。
可是没有女性呢?他又会从哪里来呢?所以——
“不必在意,”安青说,“因为他的话既不是真理,对我们来说更是毫无意义,他喜欢通过压迫别人来获得一时的快感,只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就活的像个蛆虫。而你就是你自己,你有自己的判断,有自己的想法,何必去在意一条蛆虫的想法?”
安柳傻眼,接着有些懵懂地顺着安青的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安勇。
正进门的安威:“……”
看到他们回来,安青反应很平淡,“医生怎么说?”
安威径直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阴沉着一张脸,既恼怒安青的蛆虫论,又心烦躺在床上的安勇,孩子能这样说,可见这个这个二弟做人有多失败。
“医生建议做手术。”最后是程飞霞开的口。
“我不做。”躺在床上的安勇突然开口,安青早就感觉到他醒了,听他开口说话也只是轻微的撩动一下眼皮。
安威却突然一拍大腿发起火来,“你不做?你不做想死啊?那你赶紧给我死去!你看看你多厉害,天天打这个打那个的。说了多少遍了,让你改改你那臭脾气,你听了吗?这下好了吧,脑梗,我看你到时候是要跟咱爹一样,死在外面都没有人知道!”
还没骂完,安勇突然哭了起来,哭的涕泗横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安威,“……”
自己骂人这么难听吗?
这混账玩意儿可从来没哭这么凶过,还是说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
他觉得很有可能,人在知道要死的时候总是会本能害怕,估计这王八羔子更是怕死。
遂又没好气地说:“也没有那么吓人,医生说先吃药,等颅压降下来后,再做个全方面检查,符合手术标准后,去做个手术,以后慢慢恢复也就没什么大问题,最主要是以后少生气,你啊,不想死你就把你这个熊脾气给改改。”
程飞霞坐在床边一个劲的点头,刚哭过的眼睛还湿漉漉的。
“哥,我没事,真的,咱回家吧,我想回去了,收拾东西,咱回去吧。”安勇平静后就盯着病房雪白的房顶,他现在手抖的厉害,一个劲的执拗重复说:“回家吧,回家吧。”
“闹什么的?”护士推车路过门口的时候听到动静伸头进来看看,板着脸说:“这是医院,不要影响其他病人休息。”
“医生,他现在能出院吗?”
护士走过来看了看病人床尾的个人信息,“不能,病人颅压过高,等会还要做个高压氧。家属去缴费了吗?”
“哦,还没有。”安威赶紧把一沓医生刚才开的单子递给安青,“安青,你去缴费去。”
从窗外转过脸的安青一脸漠然,刚才安勇哭的时候,她只觉得可笑,她听出他哭声里有悔恨,可那种像是自我救赎似的的哭声,只会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哭给谁听呢?想表达自己的难过?痛苦?追悔莫及?
有什么用呢?
安青离开了,走了就是走了,所以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安威看到安青的表情后心头一跳,看来这个孩子心里已经在记恨安勇。
他又想到刚见到安勇时,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痕,有心问她是不是你打的你爸,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估计又是在哪跟人起争执,结果别人没让着他。
这都什么事啊?
他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个老二啊,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就作吧。
“钱呢?”安青接过单子问程飞霞.
程飞霞从身上掏了半天也只掏出二十块钱出来,她转头看着安勇,“你身上装钱了吗?”
“没有,我说了不治。”
安威站起来指着安勇,“抓紧的,老二,别逼我揍你啊。”
哎呦,程飞霞现在是听不得揍这个字,可不能再打了,再打人真的要打坏了。
赶紧扒拉自己带来的提包,从里面翻出一张包好的银行卡说:“去去取钱,卡里有钱。”
把银行卡递给安青。
“密码多少?”
程飞霞一愣,然后看向躺在床上的安勇,“你……你爸没告诉我密码,密码在他那。”
安青转头,安勇却躺在床上只重复一句话,“我不治了,回家。”
哪怕后来安威发了一通脾气还是没有犟过安勇,说不治就是不治,最后都惊动了医生,劝说无果后医院这边还是放人了。
没办法,生死有命,病人自己都不在意,那医院也没办法了,不能强制留人吧。
安威指着他,恨恨的,“你作吧,早晚把自己作死。”
程飞霞倒是跟着劝了劝,但安勇眼睛一瞪,她就缩了,于是当天晚上几个人又都坐车回了家。
安青全程冷眼看着,她感觉到安勇肯定有别的目的,但现在她却说不清具体原因。
原主保留的关于安勇的记忆里除了害怕就是躲避,所以对安勇的了解并不算多。
不过仅仅安青这两天看过来,安勇这个人非常糟糕,如果按照她那个世界的制度,这种人结不了婚。
要知道在婚姻课程中,他肯定连最基本的情绪管理这一课都过不了关,更别说其他了。
他应该感谢自己生在这个和谐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