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刚清醒的安勇听到外面扫地的声音,知道这是程飞霞每天早上起来必做的事——扫院子。
他习惯性的想冲外面吼一句,天天的扫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结果刚刚侧动一下身子,就感觉浑身疼的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
哦,不对,他确实被人打了,还是那个一直以来逆来顺受的大女儿打的他。
他身体僵直了一瞬,然后又疲惫的躺了回去。
昨天被打的头昏,也气的发懵,根本没心思去仔细思考。
这大闺女虽然自己管的不多,但也是从小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着的。
平常在家里跟狗崽子说话都轻声细语的人,不可能敢那样暴起揍人。
还有昨天那看向他的眼神,可怕冷酷的很,就像根本没当他是父亲。
怎么会突然间像换个人似的,一下子让人……不认识了?
安勇想到此突然打个激灵,然后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难道……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
仔细回想昨天下午自己打程飞霞时,大丫头好像过来拦着,然后后来怎么样了?
竟然什么印象都没有了。
只记得下午再见到她时,那头上血不呼啦的。
血……
想到这他忍不住手抖了起来,撑着床想起身去验证自己的猜想,却腿软着怎么也爬不起来。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
砰!
房间门被踢开,安青走了进来。
安勇只记得惊慌失措地抬眼去看大闺女的头,已经洗过了,额角果然贴着一大块纱布。
此时那白的发亮的纱布,刺的他眼睛发热嘴唇发抖,整个身子像过了一遍冷水似的,不住地打颤,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他突然害怕起来。
“赶紧起来,妈说今天要收稻子,收割机马上进地了。”安青来叫他下地干活。
收粮食,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安勇像没听到似的,他只盯着安青的头看,想问她点什么,可嘴抖了好几下也没有说出口。
他想问问你还是我家大丫头吗?
可是他就是张不开嘴,他不敢,心里也不信,子不语怪力乱神,他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
但是……但是人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呢?
安青从安勇地眼神里看到了怀疑和不敢置信,来回扫视似乎想找到什么来证明自己想错了,她唔了一声然后突然恶劣一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
我想的哪样??
到底是哪样?
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三亩地的稻子在收割机的帮助下,全部装进麻袋里。
干完活喘着粗气,安勇坐在田埂上抽烟,脑子里却一直嗡嗡作响。
我想的哪样呢?
他还在想早上安青的那句话,却想不通。
左边的腿酸胀的难受使不上力气,刚才路过卫生所让医生看,只说没什么问题。
怎么会没问题呢?昨天腿都变形了。
这也是他感到害怕的地方,受的伤他清清楚楚,疼的也千真万确,可是今天一去看,没有事?
这不可怕吗?
只有嘴上的伤还在,他也没敢说是安青踢的。
村里的医生都是附近的人家,也都知道他的名声,说出来不光别人不信,他自己也觉得丢人,最后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一根烟很快吸完,他又拿出一支,眼睛还看着站在田埂上不知道在沉思什么的安青,好像这样就能看出一些不同。
安青早就感觉到了安勇的注视,那又怎么样呢?他敢问吗?
此刻她也没心思关注他,作为从末世过来的人,在看到堆成小山一样的稻谷,眼都要绿了,这可都是能救人命的粮食。
想到昨天吃的大白米饭,安青忍不住咽咽口水。
即使已经吃过早饭了,但食欲这玩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也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多大米。
基地当初种植区很小,粮食将将够供给基地领导,反正安青在基地里是从来没有吃过米饭这玩意儿。
此刻,她真想把全部的粮食都给收到自己空间里!
不过她理智还在,也知道这不可能。
她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国家机器,一旦出现异常,等待自己的很可能被上头带走研究。
也正因为她经历过,所以她现在不敢妄动。
当然安勇不一样,先不说他只是一个人,说的话别人信不信是一方面,就是他自己敢不敢说都是另一回事。
蹲下身子,她扒拉开被收割机切碎的稻草。
收割机虽然方便快捷,但是在割稻子时总是会在稻田里落下很多稻谷粒,安青刚才跟着收割机走了一圈,看到漏下去的稻谷,心疼的直抽抽。
虽然不敢妄动,但掩人耳目之下也有操作空间,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好。
把手埋在稻草下面触摸土地,然后尝试着调动自己的空间异能,把落在地里的稻谷都吸进自己的空间里,绝不能浪费。
整个地里洒落的稻谷像被召唤似的,顺着安青精神力的牵引,从稻茬下面游走,接着被安青吸收进了空间,三亩地收到最后居然有两麻袋之多。
安青平静的表情下闪过一丝讶然,她转头又看看左边那片别人家已经收割完成的稻地。
因为收割机是顺着一整个西区稻田,从左到右依次收割,快要轮到谁家的时候,谁家就准备好麻袋早早地等在那里了,所以现在她家左边的稻地已经割完没人了。
就在她还在想着要不要去把左边的稻田也扫荡了时,突然感到后脑勺掀起一阵凉风。
她心头一惊,连忙低头迅速地侧身躲过,刚来得及转身,铁锹又铲了过来,从那掀起的咧咧风声就能看出安勇是下了死力气。
右边地里还有人在等着收割粮食,安青不敢动作太狠,就侧翻快跑两步,转到了麻袋后边。
哧——
铁锹头猛地铲进了麻袋里,豁开一个大口子,粮食从里面流泻出来。
安青抬眼看着对面状若疯癫地安勇,只见他用力拔出铁锹,继续往安青这边打过来,嘴里念叨着:“你这个怪物,你是谁?你把我家大丫头弄哪里去了?啊?你是什么东西?”
不远处传来妇女们的呼声,“天哪,安家二叔怎么在打他家闺女?”
安青听到后顿了一下,然后默默收回了要踹人的腿。
只对着安勇徐徐地说:“你女儿?昨天不是被你用擀面杖打死了吗?那么粗的擀面杖杀人一定很趁手吧?啧啧啧,你这个杀人凶手,把自己的闺女都给打死了……”
“啊!!”安勇听到安青说的话,受不了的大叫一声,脑中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就好像预感成真,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失手打死了女儿。
不不不,他不会的,把铁锹猛的扔向安青,一把抱住头,“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远处正在等着收稻的几户人家都跑过来了,“这是怎么了?二佬这是怎么了?”
安青由着扔过来的铁锹打在她身上,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等人到了以后才说:“我不知道,他突然就开始拿铁锹铲我?我一直在干活呢,我没有偷懒……”
她还硬逼着自己流下一行眼泪。
弱势群体总是会让别人更偏向一些,这是无论哪个世界都通用的大众准则。
果然,看到安青流泪都有些动容。
主要安青之前在外表现的都挺坚强的,冷不丁的软弱起来,大家都觉得这孩子受了大委屈。
其中一个妇人上前护着安青走到一边,“好了,好了,安青妹子,咱不哭啊,你妈呢?二婶子没来吗?”她看看周围发现程飞霞居然不在。
“我妈腰扭了,我让她在家躺着。”
男人们则都围着安勇,“安二叔,你这是干什么的?哪有你这样打小孩的?你回头要是不小心……”
还没有说完,安勇就用力挣扎起来,“我没有,我没有啊,我没有打死安青啊,啊!啊!”
帮忙的几个人被吓了一跳,皆都面面相觑着,这……这怎么话说的?
其中安勇一个本家侄子赶紧拉住疯狂大叫的安勇,“二叔,二叔,你怎么了?安青大妹不是……”
话没说完,换来安勇更激烈的挣扎,“我没有,我没有,赫赫……”最后竟是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哎哟,这怎么弄的?”几个男人都手忙脚乱起来,有人又回头去找站在一边的安青,喊道:“安青,赶紧去喊你大爷过来。”
“哦。”安青转身眼里一片漠然,然后轻快的抹掉已经风干的泪痕,往村里走去,顺便也收回了刺进安勇脑神经里的精神力。
可不能让他傻了,傻了才是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