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元一听到卫静公的话,气得脸颊都鼓了,但孙彻却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弯腰将她放下,又示意王铁牛、闻罗一左一右保护她,这才挺直背脊,不卑不亢走到了卫静公面前。
“回禀父王,此叛乱与儿臣无关。”
“与你无关个屁!”
卫静公虽然虚弱,但抄起家伙打儿子是十分得心应手的。
孙彻额头被砸中,当场就淌下了鲜血。
百官无不咂舌,暗忖二公子果然不得国君喜欢啊,明明以身涉险救下了国君,国君想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怀疑二公子。
这不,没在平定叛乱时受伤,反倒被父王砸破了脑袋。
父子之间间隙深大至此,可悲啊可悲。
魏元元看着孙彻眉骨鲜红的血液,又想起他这些年承受的一切,突然怒火中烧,撸起袖子就冲了过去。
管他什么国君不国君,破口大骂。
“你他喵个昏君!天天只知道求仙问道,正经事你一件不干,你吃这么多重金属,你不中毒谁中毒?你#@¥@#%@……”
后面的话魏元元根本没机会说,因为孙彻飞快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护在自己怀中。
“少年无状,请父王海涵。”
卫静公这才认错了这“女子”是谁,道:“你是……广隆君?”
“父王若是安然无恙了,那儿臣就告退了,三月春耕日,儿臣和广隆君也该回了。”
百官:“???”
二公子竟然要丢下这大烂摊子开溜?!
这如何能够呢?!
百官生怕孙彻当真拂袖而去,纷纷上前替他解释。
“不是的,不是的,国君您误会了,二公子是回来救驾的。”
“是啊,是啊,这次多亏了有二公子啊……”
……
等卫静公听罢“前因后果”,得知二太子也来了,还差点在他卫国被害,又一次口吐鲜血左摇右晃,吓得文武百官哀嚎连连。
凤孝甚至在想,若不是卫静公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主持大局”,恐怕这老头子又要厥过去吧?
卫静公“挣扎”许久,索性不再理会二儿子,而是起身颤颤巍巍朝凤孝行礼告罪,老泪纵横的模样,可怜极了。
“二太子殿下……是臣下之错……让二太子您身处危机之中,臣下万死难辞其咎……”
“二太子殿下,臣下突闻此言,诚惶诚恐,咳咳咳咳……让臣下看看,殿下您没受伤吧?”
“殿下……”
……
眼瞧这“鬼”一样的卫静公,一边吐血一边靠近自己,哭着喊着要给自己磕头赔罪,凤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忍不住连退好几步,摆手道:“卫静公,既然你已醒来,那你卫国中事本殿就不便再插手,只是此番你治国不力之过,本殿也会一五一十禀告天子的。”
“殿下……殿下……臣下有错啊……”
“就这样吧!”
凤孝让陆崖将被魏元元一拳捶晕,至今还昏迷不醒的刘聪扛起来,拔腿就跑。
卫静公的模样委实太吓人了!
再多看几眼,凤孝怕自己晚上做噩梦!
转身离开前,凤孝突然想起什么,回眸道:“你叫什么?”
这个“你”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魏元元眨眨眼,非常狗腿献媚地笑了笑,然后把身上的“华服”脱下来还给凤孝。
“回禀殿下,小子魏勋,卫国柳叶县人士。”
“魏勋?他们为什么喊你广隆君?”
“哦,小子不才,是个地里刨食的,这广隆听起来吉利嘛。”
“……”
凤孝信他个鬼!
这小子从头到尾没一句真话,滑不溜秋的。
但今日他能活,的确也是因为他,否则他被刘王后,不,应该说是被刘王后和刘聪联手迷昏,再面对这般宫变,只怕是凶多吉少。
凤孝容貌虽没有孙彻的英挺、姬玄的俊美,但气度实属不凡,他眉梢轻挑笑道:“魏勋,本殿记住了。”
魏元元连忙拱手大声道:“恭送太子殿下。”
她一开口,百官也跟着一起高呼。
“恭送太子殿下!”
“恭送太子殿下!”
凤孝:“……”
凤孝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被人“撵走”的。
这臭小子,可真是好样的!
“哼。”
凤孝、刘聪前脚方走,卫静公突然脸色一变,颤颤巍巍走到了被放在桐油板上、生不如死的刘王后面前。
刘王后艰难抬着头,她痛得五脏六腑都在哀嚎,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快快结束这种折磨。
卫静公凝视她许久,突然问道:“本国君自问待你不薄,为何要这么做?”
“不薄?”刘王后咧开嘴笑了,鲜血“咕噜噜”在她喉中翻滚,她死死盯着卫静公,嘶哑道,“孙简……你到这个时候还说谎……你若待我不薄……为什么要给我下绝嗣的药。”
卫静公目光复杂看着刘王后,许久后放缓了音调,缓缓道:“无论你信还是不信,你的绝嗣药,不是本国君下的……”
“……不是你……那是谁?”
“刘聪不会让棋子出现变数,也不会让你飞出他的掌心。”
“……”
虽然很残忍,但从一开始,刘王后,不对,是刘晴的一切就被注定了。
注定无法生育。
注定要成为棋子。
注定要沦为怪物。
“……”
刘王后怔愣许久,突然开始笑了……
“呵呵……呵呵呵呵哈……”
她笑得绝望且无助,凄厉得像是一把刀,割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她恨极了一切,恨极了所有人……
最终,还是卫静公轻叹一声,拼着吐血的危险,用力掀翻了刘王后的半截身子……
没了桐油板,鲜血再次汹涌喷出。
这可怜又可恨的女子,就这么慢慢被死亡所吞噬。
至死。
那双空洞、悲愤且哀伤的双眼,都不曾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