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李氏显然还是十分敬重自己的大哥的,立刻给了李玄“台阶”下,并盈盈一礼道:“多谢大哥。”
李玄松了口气,如此情况之下,他也得了一双筷子,能上桌吃饭啦,这“赌场风波”也是彻底过去。
两人来到正厅,此时所有人都在,桌上也已摆了满满当当的菜肴。
田大力连忙起身道:“那日不知阁下就是小郎君的舅舅,多有怠慢了,还请阁下恕罪。在下田大力,和小郎君一样,都是公子彻麾下的谋士。”
李玄也正身回礼。
“某李玄,见过田大人,多谢田大人救命之恩。”
“别别别,我就是搭了把手,再说李郎君是小郎君的舅舅,万万不能喊我们大人,李郎君若是不嫌弃,就喊我一声老田吧,哈哈哈哈哈!”
田大力三十有八,快要进入不惑之年了。
李玄虽然是魏李氏的大哥,但今年不过三十有五,而且他相貌极为年轻,说是二十多都毫不违和。
“那成,田大哥你也别喊我李郎君,你我兄弟相称即可。”
“好咧好咧。”
两人很快就勾肩搭背了。
魏元元:“……”
你们考虑过莫名被降辈分的我吗?
田大力又替李玄引荐了家中的其他人,侍卫蒙越,丫鬟沉琴、泯书,小家伙烈真。
李玄是知道自家外甥替公子彻管理田地一事的,但没想到公子彻会如此重视自家外甥。
这田大力和侍卫蒙越自然不必多说,一看就是高手,没想到两个丫鬟也是气息深沉的练家子。
“好了好了,别寒暄了,快坐吧,菜都要凉啦!”
魏元元招呼众人坐下,目光灼灼盯着满桌子的年夜菜。
魏李氏的手艺本就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魏元元致力于找各种各样的香料和酱料,以及魏元元提供的新菜谱,今日除夕的菜色更是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前菜猪皮冻、酸辣萝卜和凉拌木耳,晶莹剔透,就QQ弹弹,酸辣开胃。
羊杂汤熬的锅子羊肉,可以喝汤可以吃肉,蘸料是辣椒油拌醋,肉大块又浓香馥郁,一口下去,满嘴的醇香。
炖制多时的红烧肉,肥瘦适中,卤香四溢,入口即化。
香煎鱼,外表焦香酥脆,汤汁鲜美异常……
除此之外还有鹿肉、鹿茸酒、鲜肉饺子、玉米饼等等,甚至还有一盘魏元元极其喜欢的手撕麻辣牛肉干。
这牛肉干可是极为珍贵的,一问之下才知道,鹿肉、羊肉和牛肉、鹿茸等等,都是孙彻特意留给魏元元的。
李玄越看越心惊,不由得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让孙彻这般看重自家外甥?
魏元元当然不能埋头大吃了,以往家里的年夜饭,都是魏百户说话主持,今年爹爹不在了,哥哥也昏迷不醒……她和娘亲好像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可以欺辱的孤儿寡母。
这一年,对于那个时候的魏元元而言,跨过了生死和苦困的磨难,显得如此漫长。
但她幸运地遇到了公子,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现在大舅舅也回来了……
一切都在慢慢好转,爹爹知道了也会高兴吧?
魏元元以“魏家长子”的身份起身,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涩意逼回,朝在座的大家举起了酒杯。
“田大哥,蒙侍卫,沉琴、泯书两位姐姐,还有小烈真,多谢大家过去一年对我魏家的照顾,若没有大家的关照和帮忙,我魏家可能无法这么快从泥泞中脱身,这些恩情我都记着……”
说完,魏元元将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受宠若惊,连忙用杯中物回敬,当然,小烈真这种孩子只能喝糖水。
魏元元紧接着又添了一杯酒,敬李玄。
“一年夜将近,万里迎归人……舅舅,谢谢您回来,让我和妹妹、娘亲,又有了家人。”
从前不知爹爹的辛苦,这时才明白,那个无言沉默又严格肃穆的男人,在风雪和厄难之中,在议论和纷乱之下,扛起了他们的家。
李玄闻言,眼眶一下就红了,哽咽道:“不仅是我,你还有其他的舅舅们,他们也是你的家人。”
魏元元笑笑,舅甥二人再次把酒喝完。
最后魏元元满盏敬了魏李氏,“娘,明年开春了,我这里可有好多事情要您帮忙呢,您可得帮帮我。”
魏李氏微微一愣,有点受无措道:“我……我能帮得上你的忙吗?”
“当然可以啊。”魏元元上前撒娇,“我娘可是这柳叶县最最利害的女子,可要好好帮我,我们一起把田种满天下。”
魏元元不是有雄心壮志的人,但在她看来啊,食物最能抚慰人心,也最能寄托思念憧憬,承载未来和希望。
所以她要种多多的田,得多多的粮食,若是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再帮助多多的百姓。
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
魏李氏眼神都亮了起来,仿佛一下又找到了方向。
“好,那娘一定好好努力,不拖我儿的后腿。”
魏元元又一饮而尽,连续三杯烈酒下肚,不仅是魏元元,就连席间众人的兴致也高涨了起来,逐渐有了过年的喜乐之感。
锅子“咕噜噜”冒着热气,蒸腾的水雾带来了辛辣的刺激,驱散了严冬刺骨的寒意,也酿出浓厚的情愫。
此时此刻,他们不是仆人主人,也不是同僚共事,仿佛他们就是这寒冬腊月中、边陲小镇里,最最亲近的故人、朋友和家人。
到了兴头上,魏元元飞快跑回自己房间,拿了一把造型独特的五弦琴出来。
“舅!我娘说你们几兄弟姐妹里面,只有大舅一人精通音律对吗?来,这是我最宝贝的五弦琴,舅来弹一个?”
李玄被小外甥如此炙热的眼神看着当然不会拒绝,他接过了五弦琴,还夸了一句。
“你这琴很不错啊。”
“那是的,哈哈哈哈。”
这琴是哥哥送她的,只因为她随口嘟囔一句,“好无聊啊,能有音乐”多好。
没过多久,哥哥就替她弄回了这琴。
只是她和哥哥都不会弹,便闲置了下来。
李玄调好琴弦,轻咳一声道:“那我弹了?”
魏元元突然想起什么,忙道:“等等!”
她又一次飞快跑走,再回来的时候,怀中抱珍宝般抱着一个极为漂亮的人儿,他穿着一身暖融融的新衣裳,静静趴在魏元元单薄的胸膛上,羽睫纤长浓密,皮肤白皙若雪,一头浓密的秀发在脑后用缎带束起,宛若冰雪中沉睡的月灵。
是的,他明明有一张和小郎君一模一样的脸,但他们二人的气质迥然不同。
小郎君宛若钢韧的铁器,而小郎君怀中的人儿,仿佛一碰就碎的玉器。
田大力等人惊得目瞪口呆,所以这就是小郎君的孪生妹妹魏元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