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证据啊。”魏元元笑眯眯道,然后突然伸出手,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啊,我这手刚刚碰了尸体,有点脏呢。”
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衣摆,一副“没舍得把脏东西擦在自己身上”的表情,环视一圈,最后看向了呆若木鸡的魏张氏。
“魏张氏,借来一用。”
说着就把摸过尸体的手擦到她身上。
“啊啊啊啊……”魏张氏惊恐大喊,见鬼了一样,又跳又蹦的,“你疯了吗?滚开!滚开!!!”
魏元元眨眨眼,转身拱手对王县令道:“大人请看,魏张氏的反应是正常人的反应,我的反应也是,所以昨天那个割破了魏老二手指的人也一样。”
魏元元又一次蹲了下去,撩起魏老二的衣服,将几道血指痕展现了出来。
“大人请看,昨天那个凶手拿着魏老二的手写完字后,发现魏老二的血迹落在了手中,他当然不可能将死人的血迹和晦气擦在自己身上,顺手就擦在了魏老二的身上。再对比一下这个指印,大人还觉得这是我留下的吗?”
魏元元举起自己纤细又修长的手指,轻轻覆盖在了血指痕上。
不难看出,那指印比魏元元的手粗了1.5倍不止。
在那狰狞血痕的衬托下,她的手就像是美玉般晶莹剔透。
王县令许久后才怔怔道:“魏勋,那你说到底是谁……”
“很简单啊,查一查魏老二有没有去赌博啊,给人戴绿帽啊,这不是一查就能查出来吗?我柳叶县的赌坊也就这么一两间罢了。”魏元元有条不紊道,“毕竟赌狗不得好死,我猜这十之八九和他赌钱有关,我想想……如果真的是赌博,他的房子田地肯定都赌没了,赌没了之后,说不定会求上魏老太,毕竟魏老二这人啥本事没有,啃老坑哥一等一……
魏老太肯定帮过他很多,但他还是被人打死了,这说明他很久没还钱了,或许……魏老太也被他榨干了?”
魏元元故意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小叔魏老三,“三叔啊,你要不要去查一查你娘的私房钱?又或者查一查家里的田,看看是不是被你娘偷偷卖了,补贴魏老二去了。”
魏老三是幺子,自然是受宠的。
在大哥死了,大侄子一家和娘断绝关系,二哥又被赶出家门,所以魏老三早把家里的一切都当成自己的了。
但他素来都懒,田地啊什么的,都是娘亲在管。
魏勋骤然这么一提,魏老三也傻眼了。
“娘!我家的田呢?”
魏老太身躯一僵,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心虚。
魏老三见状哪还有不懂的!?
“族长,我家的田……”
哪怕魏家只是小氏族,但氏族分下来的祖田要买卖,一定要经过族长的同意。
魏族长脸颊微红,轻咳道:“你娘的确将田卖给了魏肃家……”
魏肃继承了百户之位,那可是他们魏家的顶梁柱,魏老太的田就是他低价买来,“分”给魏肃的。
“啊!你疯了啊!你把田都卖了!”魏老三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冲到了魏老太面前,扯掉她嘴里的布条,大喊,“只有他魏老二是你儿子?我就不是!?我怎么办啊!我的田啊!!!”
魏老太看着小儿子要吃人的眼神,心中一阵阵悲凉和痛苦,她爬起来,一边捶打魏老三一边哭。
“你哥哥死了啊!死了啊!被这个小贱人杀死了!你却只想着田!!!!”
魏老三可不吃这套,一把推开魏老太,怒不可遏指着她道:“他是赌博被活活打死的!你知道谁才是凶手吗?就是你!你纵容他!他才会从小不务正业,就他这样还想做百户?我呸!”
自己的田被卖了,下半辈子的依仗也没有了,魏老三也没嘴下留情,恨不得扇这又偏心又蠢的老太太几巴掌。
“这种败类死了就死了!大哥死的时候你可是吃肉喝酒一样没落下!你这个时候装什么伤心!?我算是看出来了,我大哥活着的时候,一辈子给你们做牛做马,我大哥死了,你又抽我的血去贴补魏老二,你说,是不是只有魏老二才是你儿子!?”
不知道哪一句戳中了魏老太的肺管子,她一下冲了起来,爪子狠狠伸向小儿子。
“啊啊啊啊……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打死你!”
魏老三一把推开魏老太,咬牙切齿道:“你打啊!你打啊!反正我是你最后的儿子!打死你就绝后吧!”
“啊啊啊……”
魏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可比魏百户死的时候真心实意多了。
在魏元元“推理”结束后,这边的乱局还在继续,另一头的田大力根本不用魏元元吩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几个赌场里面抓人。
孙彻等人在柳叶县可不是白呆了半年,早将这四周的局势和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一共五个赌庄的负责人都被揪了过来。
一合计一审问,立刻找出了魏老二欠债的赌坊。
赌坊的头头是一个独眼男人,他有一头浓密像海藻般的卷发,随意拢在身后,而且身材挺拔,满脸冷峻,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个横行霸道的性子。
但在县令和公子的人面前,他也收敛了不少,笑眯眯道:“县令大人,魏小郎君……这魏老二的确欠了我们钱,可我们真的没有动手将他打死,只是偶尔教训教训他一下而已,毕竟他昨日才给我们拿了十两银子来,我们怎么可能动手杀了他?”
魏元元眯眼道:“你确定?”
“确定,小人这里还有他昨天新写的欠条呢,大人请过目。”
王县令让人比对借条上的手印和日期,确定是魏老二昨天留下的之后,便颔首道:“嗯,借条是真的,应该不存在不还钱将他打死的情况。”
魏元元点点头,最后将目光投向一直低头的魏张氏,又道:“若杀人的不是追债的赌坊,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了……”
魏张氏浑身都绷了起来,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言。
“什么可能?”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魏元元身上,她淡淡地、无悲无喜地道:“受害者受不了压榨,奋起反击,把人杀了。”
王县令傻眼了:“受害者?”
这里面唯一的受害者不是魏老二吗?
哪里还有别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