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半晌没听到孙彻回应自己,魏元元不解歪了歪脑袋,才发现孙彻脸颊紧绷,神色有些奇怪。
“公子?您哪里不舒服吗?”
魏元元担心地直起身躯,想仔细观察孙彻的脸色,不料孙彻突然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嗓音略显粗哑道:“我没事……”
魏元元眨眨眼,长长的羽睫划过孙彻的掌心,痒痒的,想像猫崽子轻轻挠了挠了他。
孙彻心中苦笑,也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手,沉默片刻又道:“是的,我可能有点风寒,你赶紧走吧,别过了病气给你。”
魏元元:“???”
好家伙!
这个年代的风寒可不是小病小痛啊,一个不注意就会要了人的命哒,特别是她家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魏元元可承担不起这种风险。
魏元元当即扯着嗓子喊“谢安”,然后飞快对孙彻道:“那公子您感染了风寒注意休息,小子就不打扰您了。记得好好吃药,路上别太累了,千万千万保重哦!小子先走了,等公子过完年回来,我们再来吃开年饭!”
那个时候,记得发开年红包喲!
她小嘴叭叭叭地飞快说完,然后站在马车门口对他灿烂一笑,然后拱手一礼,“咻”一下跳下了马车,强行拉走正和男神马依依不舍的茂茂驴,“哒哒哒”地跑了。
那模样,好像生怕孙彻的风寒过气给自己一样。
孙彻:“…………”
赶来的谢安:“…………”
真就……好一个冷酷无情小郎君啊!
完了完了,公子不会又生闷气吧?
谢安小心翼翼看了眼孙彻,但见他先是沉默片刻,然后伸手揉了揉眉心,忍不住朗笑起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纵容又无奈的笑。
谢安:“???”
昨天小郎君没表示“不舍”,公子就默默生了一天气,今天小郎君得知他病了不仅没关心还直接跑了,公子应该更生气才对,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该不会是……气坏了脑子吧?
谢安犹犹豫豫道:“公子……您没事吧?”
孙彻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谢安,眼里是浅浅温柔的光,“本公子没事。”
“哦……这个……没事就好,小郎君可能有事情要忙吧,哈哈……哈哈……”
谢安几乎是尴尬地替魏元元挽尊,孙彻却懒懒往迎枕上一靠,道:“好了,你不要替那坏小子解释,那就是个没良心的小家伙,他跑得这么快,不就是怕我把风寒传染给他吗?”
谢安:“咳咳……小郎君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大过年的,不想生病也是正常的。小郎君对公子您还是非常忠心的,兢兢业业。”
“嗯……我知道。”
孙彻早就知道,从他和魏勋二人相识开始就知道。
虽然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陈千户对自己的尊重,已经让她嗅出了“非同寻常”。
初见那日,她留他用膳,是怕将魏老二驱逐出族谱一事没尘埃落定,怕魏家找她麻烦,找个理由留着他给她撑腰罢了。
后来她故意用贱民吃的猪肉,以及从没见过的玉米来做膳食招呼他,不是不识礼数,不是鲁莽冒失,而是为了引起他或者陈千户的注意,替自己谋一条生路。
毕竟猪肉产量高,繁殖快,是绝佳的家畜品种,猪肉亏就亏在猪肉腥膻难以入口方面。
如果这个能解决,那么猪肉便是最好的牲口选择。
玉米的高产量、易种植以及衍生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她是在向他“展示”自己,暗暗告诉他她很厉害,招她为门客绝对不亏。
如果自己懂得欣赏她的才能,将她纳入自己羽翼之下,那么她就能依仗他和魏老太甚至是魏家,又或者是和镇子上的流言蜚语抗衡,以此保护魏李氏,保护她那个昏迷不醒的妹妹,否则,魏老太凭孝道就可以“压”死她,更别说那些无处不在的恶意了。
而自己果然跳入了魏勋的“陷阱”,成功“上钩”了。
所以啊……
这聪明的小家伙一直在努力展示自己的“本领”和“忠诚”,她的确做到了,从种田、青储到冶铁、锻钢再到制冰、养猪、畜牧等等等等……
她的确是稀世罕见的人才,本领超群!
忠诚?
她的确忠诚,但也仅限于忠诚罢了……
不,若非要说,他觉得这并非是“忠诚”,她虽然会对他卖乖讨好,但这种讨好更像是……诚信条款?
对,就像两个地位对等的人在做交易,里面规定了各种条款,她严格遵守这条款,诚信又老实,但若是超过条款规定的内容,她就不会理会。
就像现在,她一听他可能有风寒,跑得比谁都快。
所以……陪他一起染病,并不在她的“诚信条款”里面?
孙彻双眸轻敛,轻轻摩挲着自己身前的“丑衣服”,那么这件衣服呢?
她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连夜给他赶制出来的呢?
孙彻沉思许久,脩然笑道:“谢安,给小郎君的年礼,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公子,一百两白银,干鹿肉、羊肉和盐,还有白糖、布匹和一匹小母马,一辆小车。”
说实话,谢安和其他人跟在孙彻身边这么久,他们的年礼都没魏元元的丰厚。
但没有一个人不服气的,因为小郎君她值得啊!
孙彻想了想,又道:“她不是喜欢青金石吗?让韩金去给她找一些来,算在我们年底的账里。”
韩金就是金财神的真名,现在他已经是孙彻麾下的“行商人”。
“是。”
孙彻挥手让谢安退下,继续看手中的书籍,心中想的却是若自己对魏勋再好一点,她的“诚信条款”将来会不会包括更多,例如起码关心一下他的身体?
将来……
或许有这么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