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
魏元元小声喊了一句,然后乖乖在孙彻面前站好。
孙彻颔首,目光幽幽盯着魏元元的胸口,轻声道:“身前是什么?”
魏元元连忙把手绢往怀里揣了揣,这可是她未来的长期饭票呢,绝对不能丢了。
“是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
一条手绢?
孙彻又看了眼红缨院的牌子,眯眼道:“这里是青楼?”
魏元元点头:“是啊。”
得到答案,孙彻淡淡“嗯”了一声便策马离开,追云扬起的灰尘呼了魏元元一脸。
“啊呸呸呸……”
魏元元吐了半晌才将泥沙吐干净,骂骂咧咧道:“你是老板,你了不起……”
见孙彻走远了,松了一口气的刘狗子这才窜了出来,惊恐道:“元……勋子,你家公子看起来好凶啊,他平时对你有这么凶吗?”
在别人面前,魏元元还是要维护自家老板的,忙道:“当然不是,公子是个好人。”
“那他这是咋回事?”
“大姨夫吧,听说男人每个月也有几天不痛快。”
“???”
“哎呀,这不重要,来,这七两银子给你,五两你用来收猪胰子和药材、香料,我们继续做香胰,剩下的二两,是你的辛苦费。”
刘狗子哪里肯要,现在请一个人一个月最多也就两百钱,一下给二两,都够一年的工钱了。
而且他平日里没少跟着魏元元吃香喝辣,他家中堆成山的玉米,都是她给他的。
如果没有魏元元,说不定他们一家几年前早就饿死了。
“拿着。”
刘狗子不仅有一双年迈的养父母,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要养,和双儿一样都是可怜人。
这些年来他一直帮魏元元跑腿,是她的“左臂右膀”,魏元元同为打工人,对打工人是非常大方的。
“这太多了……”
魏元元笑得很灿烂:“本来说今年杀了猪要分你的,但我爹葬礼都用了,就用银子来补吧,你爹娘抓药也不便宜,快拿着。”
刘狗子眼眶微红:“谢谢你,勋子。”
“咱俩谁跟谁?”魏元元踮起脚尖勾住刘狗子的肩膀拍了拍,“快去吧,等我们这个生意做起来,以后日进斗金不在话下啊,你可是我的骨干,我可要笼络住你。”
魏元元嘴里经常会蹦出奇奇怪怪的用词,刘狗子习惯了,他擦了把脸,接过银子道:“你放心,我一定用最便宜的价格,挑选最新鲜的材料。”
“辛苦啦。”
“不辛苦。”
因为许多材料,特别是药材要在别的县城才能买到,刘狗子没久留,急急忙忙撵着小毛驴车走了。
突然获得了三两白银,魏元元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她喜滋滋去街上买了些羊肉和鱼肉,准备回去炖个“鱼羊鲜”。
这头魏元元美滋滋想着晚上吃啥,另一头孙彻的低气压压得谢安等人浑身不自在。
最终还是谢安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孙彻久久沉默,就在谢安以为他不会多说的时候,他忽然道:“一个男子若在身心疲惫,几夜未眠的情况下还想着去青楼,那他可还……有龙阳之癖?”
众人:“???”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王铁牛大声道:“那肯定不是啊,这么累还忘不了这口,这何止不是龙阳之癖,简直是恨不得死在女子的温柔乡啊,这人肯定是个老色胚!”
王铁牛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极了,完全没发现自家公子紧锁的眉头。
所以……王铁牛的情报有错?
魏勋和别人互殴,并非为了男子,他……喜欢女子?
若魏勋喜欢女子,这应该是好事,这样魏百户也不会绝后了,可孙彻感觉自己的心情有些微妙。
真奇怪。
他暗暗想着,又摇头将情绪抛诸脑后。
“冶铁分工要明确,确保不会泄露秘密。”
这话题跳跃之快,让谢安等人摸不着头脑,还以为公子这是想女人了呢。
也是,他们公子毛都没长齐就进了军营,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建功立业,可刚回到邺城没多久,凳子都没来得及坐热呢,就被发配到了柳叶县来。
别说女人了,母马都没看到几头呢。
如此想想,公子也挺可怜的呢。就
“公子请放心,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进行了划分,士兵们一人只负责一部分,绝对不会泄露铁的来源。”
“好。”
……
魏家。
魏老太听到孙女的回话,一咕噜爬了起来:“你看仔细了?没看错?”
“没看错,祖母,我两个眼睛都看着呢!魏勋一大早才从青楼出来,还给了带路的龟公好几两银子呢,这么多钱,魏勋哪来的?肯定是公子给他们的抚恤银!但祖母您才是大伯的娘,于情于理,那钱都应该给祖母才是,魏勋有什么资格拿着?”
说话的女孩单看眉眼是浓眉大眼的,但鼻子扁塌,显得整张脸都十分普通。
若问有什么特别,那就是特别像魏老太。
魏老太一辈子生了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先是四个女儿,然后才是大儿子魏百户。
这魏玲玲是魏老太小儿子的闺女,长得又像自己,所以哪怕是个丫头片子,在魏老太也格外受宠。
在魏玲玲眼里,从小几个姑姑家的东西,那都是她祖母的。
两个伯伯家的,她以前不敢想,但现在二伯被撵出去了,大伯又死了,家里什么好的自然要给她祖母啊。
但魏勋不仅不把银子上交,还拿去“嫖妓”,简直罪不可恕。
“好啊!”魏老太气得直哆嗦,“魏勋那小屁孩,拿着我儿的银子去青楼,老娘一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走!这就去魏家!”
“好!”
魏玲玲心中乐开了花,她亲眼看到魏勋给了那龟公好几两银子呢,都够她买很多胭脂水粉新衣裙的了。
而且后来魏勋还去买了羊肉、鱼肉,想必是要饱餐一顿的。
想起肉的滋味,魏玲玲就馋得只咽口水。
如果顺利,今天这些肉她也能带走呢。
魏老太上次被魏元元打了一顿,还找不到控诉之处,这才早就长了个心眼,把魏家其他两房的长辈们都喊上。
等魏老太摇好人,齐刷刷赶来时恰好是晚膳时间。
一行人还没踏入院中呢,就闻到了一股浓郁霸道的香气,像是长了腿一样,拼命往他们的鼻子里钻。
魏老太顿时更愤怒了,骂骂咧咧道:“我儿子刚死,他们就大鱼大肉?这是踩着我儿子的命去享福啊。开门!丧门星,你给老娘开门!”
其他两房的长辈们也有些不愤,他们还勒紧裤腰带呢,这死了男人的孤儿寡母,竟然踩着男人的“死”,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知道孝敬孝敬长辈,可不是该骂吗?
“老大家的,开门,我是你二叔公。”
“我是三叔公。”
“开门。”
……
院子里,魏李氏听着那些叫嚣,表情微僵,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并冷声道:“元元,是你祖母他们,你等着,娘去开门。”
自那日狠狠打了魏老太一顿后,魏李氏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魏李氏没什么好怕的,变成泼妇同样没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抡起袖子干!
反正她家那死鬼,哦,现在是真的死鬼了,他是为了公子牺牲的,这柳叶县里面没人敢说她家的闲话。
魏元元心道,若以后自己忙起来,娘亲必须自己处理这些极品才成,便点了点头:“娘,加油!”
“嗯。”
魏李氏猛地打开院门,魏老太满嘴的骂街在看到她狰狞的表情后,一瞬间就哽住了,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
她突然记起了,魏李氏扯她头发的痛,不由得一颤抖,结巴道:“你……你想干什么吗?”这表情,是想吃人吗?
魏李氏皮笑肉不笑道:“娘,这应该是儿媳问您,您儿子刚下葬才几天您就来骂人,是葬礼上的道理还没讲清楚么?”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魏老太啐了一口,“公子到底给了你们多少抚恤金,你竟然都给魏勋拿去败家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吗?他嫖妓去了!生而不教,你个废物,今日老娘和你的叔叔们,要狠狠教训你们一顿。”
魏李氏听到“嫖妓”两个字人都傻了,魏老太以为她心虚,得寸进尺上前就想甩魏李氏巴掌。
远处一直密切留意魏李氏的魏元元立刻高呼。
“娘!蹲下!”
魏李氏脑中还空白着,但听了女儿的话,一个下蹲,恰好灵巧躲过魏老太的巴掌。
这一下好了,魏老太不仅抽空甩了手,还“喀拉”一声把腰给扭了。
“哎呦喂呀……痛痛痛……”她扶着腰,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我的腰啊,我的腰啊!我的腰!”
魏玲玲连忙上前搀扶魏老太,死死盯着魏李氏道:“伯母竟然敢动手打祖母?”
魏二叔公自恃是整个魏家辈分最高的男人,理应站出来替长嫂管教媳妇,便怒喝:“反了天了,反了天了!还不快点跪下!”
说着,魏二叔公还抬脚朝魏李氏踹了过去。
当初魏百户的爹死了之后,继承这百户之位的应该是他这个“正直壮年”的弟弟才对。
偏偏魏百户异军提起,年纪轻轻的,凶悍又厉害,像一头不顾一切的狼崽子,直接把百户之位抢了过去。
他一直记恨着呢。
所以哪怕是魏百户的葬礼,他这个二叔公也没来参加。
而今魏李氏动手打自己婆婆,于情于理,他教训教训魏李氏也是应该的。
只是那一脚还没落在魏李氏身上,他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一个脸色漆黑的小少年,手中抄着斧头,大步流星朝他跑来,气势汹汹,像一头恶鬼。
魏二叔公确定以及肯定,若自己这一脚落在了魏李氏身上,这小少年肯定把他的腿砍断!
他连忙一歪,然后整个人以一字马的姿态扑倒在了地上。
那种男人无法言语之痛,让他的脸一下就绿了。
见这位叔公无声捂着自己的下半身,如同一只弯曲的虾米般在地上拱来拱去,十分滑稽。
魏元元这才重新将斧头别在了腰上,冷冷道:“你们今儿个到底过来做甚?动不动就打人,若你们不给个说法,哪怕闹到陈千户那,我也要讲个道理!”
魏玲玲可不怕,她大吼道:“魏勋,你个不肖子孙,你用伯伯的抚恤银去青楼花天酒地,你真的罪该万死。”
魏元元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你去青楼里听墙脚了?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啊,啧啧啧……”
魏元元本质上是个非常没攻击性的咸鱼姑娘,若不是在踩到她的底线,她也不会这般毒舌。
至于这个魏玲玲,从小到大都说搅屎棍,她可没必要给她面子。
魏玲玲被内行得脸颊通红,“你……你……你胡说八道,我没去青楼!我只是在门口路过,看到你从里面出来了!”
“是么?你没在里面,你怎么知道我去花天酒地了?”魏元元鄙夷道,“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堂姐你这是淫者见淫吧?”
魏玲玲都快哭出来了,“你……你……那种下流地方,你进去没有花天酒地,哪你进去干什么?”
魏元元冷嗤:“干你屁事?”
“你……”魏玲玲嚎啕大哭,“祖母……你看他啊,满嘴喷粪……”
“你想喷?”魏元元故作惊讶道,“你怎么有这种恶心的嗜好?但堂姐的要求,弟弟我还是会满足的。”
魏玲玲愤怒地直跺脚,但魏老太扶着腰,魏二叔公捂着腿,最终还是魏家三叔公开口主持大局。
“魏勋,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说你没有用你爹的抚恤银去花天酒地。”
“他绝对有!”魏玲玲大吼,“我还看到他给龟公银子!六、七两呢!”
魏家的长辈们一听到魏元元给龟公都给六七两,眼睛一下就红了。
魏二叔公忍着痛意颤颤巍巍站起来,恨铁不成钢道:“你怎能如此败家?!”
三叔公也冷哼道:“你若是这般不知好歹、不知悔改,小心我们将你也逐出魏家!”
二叔公见魏元元不言不语,便忍着剧痛再次端起了长辈的架子。
“若是害怕,就快点将剩下的钱银上交充公,家中长辈们便念你年少不知事,饶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