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娘来。”秦大娟一口红薯没吞下去,差点呛到了。
她咳了好半天,这才不敢置信的道:“这咋可能呢?”
“天刚亮那会,村长张罗着把李敏送上卫生院时,我还听说李双双托关系,帮忙找了县里的妇产科大夫。”
“这咋就全都保不住了呢?是不是你听错了?”
张英道:“我也是听大队长媳妇说的,铁牛死活接受不了,想要把李敏送上县里去。”
“这还能来的及吗?”
此话一出,众人集体沉默了!
每个人心头都沉甸甸的。
桃沟村说不上很偏,但交通也绝对不方便。
如果想要去城里,基本都是跟着村里的牛车,先到十几里地外另一个集镇的汽车站。
汽车站有发往县里的汽车,一天就只有早上一趟。
可显然,厉铁牛是赶不上这趟车的。
就算能赶上,售票员能不能让李敏上车也是个问题。
现在这么危险,死在车上可是一尸两命,谁愿意惹这个麻烦?
一时间,几个谈论的妇女,脸色都不太好。
孟晚乔经过了最初的震惊之后,问道:“李敏还在镇上的卫生院?”
张英摇头:“不知道呢,铁牛说要去县里,也不知想到办法没有。”
秦大娟手上的红薯再也咬不下去了。
她迟疑了几秒收起镰刀:“张英,你帮我给大队长说一声,我去卫生院一趟,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他婶子,我跟你去。”
“我也去。”
几个妇女很快交代好自己的活,拿起工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赶。
孟晚乔和厉梅花跟在她们后面。
她们走的很急,孟晚乔的脚腕疼,有点跟不上。
厉梅花很贴心的放慢了脚步等她。
但她毕竟是个孩子,听到这样的事情还是很害怕。
她白着脸悄悄扯了扯孟晚乔的衣袖道:“二嫂,你说敏嫂子,真的会死吗?”
孟晚乔眉头紧锁,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但……怕是会凶多吉少。
这都一天一夜了!
如果李敏听她的话,不管多疼,都能保证垫高腿,不让羊水流出来的话,应该还有办法。
可现在,折腾到了卫生院,又经过了好几个接生大夫的手。
孟晚乔也无法预判事情会糟糕到什么程度。
天,越渐阴沉!
雨点似乎落的急了些。
秦大娟和几个婶子大娘一路都很沉默。
她们走的很急,脸上难掩焦灼。
只是当她们走进村口的时候,大老远就看到有不少人围在一起。
孟晚乔走近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王翠萍和冯桂芝。
王翠萍和冯桂芝都很狼狈。
显然是扭打在一起之后,刚刚被人给分开。
冯桂芝脸上被抓的全是血印子,头发散乱,身上尽是污泥。
但她却很安静,不再像上次打架时有那种泼劲。
她被人拉着,就沉默的站在人群后,红着眼睛不说话。
反倒是王翠萍躺在泥泞的地上打着滚。
她歇斯底里,极尽疯狂。
嚎啕的怒骂道:“冯桂芝你个黑心肝的贱*人。”
“我和你什么仇你要害我的大孙子啊,你怎么这么毒啊你?”
“那可是一尸两命啊冯桂芝,你这么毒就不怕出门天打五雷轰吗?”
“我的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
冯桂芝双眼通红,她气的浑身发抖道:“王翠萍,明明你儿媳妇是你自己推的。”
“我可是连衣角都没沾到,你空口白牙胡乱攀咬,就不怕烂了舌头?”
王翠萍嚎的更凶了!
“村里的老少爷们,你们可得要给我做主啊,冯桂芝害死人命不认账,我们家大孙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冯桂芝:“冤有头债有主,王翠萍,这要真有鬼……你儿媳妇头一个找你!”
王翠萍身躯一僵,接着疯了一样的扑向冯桂芝。
“我要给我儿媳妇报仇,我和你拼了……”
村民又是手忙脚乱的拉扯着劝架。
李敏当真一尸两命了?
孟晚乔心下一沉,不由自主握紧了厉梅花的手。
厉梅花整个人都在抖。
她往孟晚乔身边挪了挪道:“二嫂,四婶子在往别人身上赖呢,敏嫂子不会是已经……已经……”
她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可最终却没能将那个“死”字说出口。
“先过去看看。”孟晚乔拽着厉梅花往人群里钻。
大多数的村民都去劝王翠萍了。
人群后面,孤零零放着一个平板车。
李敏躺在平板车上,雨水已经打湿了她的脸和头发。
乌黑的发丝,凌乱的四处散开。
她的脸惨白如纸,嘴唇上的咬伤还透着殷红的血迹。
此刻,她闭着眼睛了无声息。
就像是没了生命般,一片死气。
厉铁牛拿着毛巾帮李敏擦着脸上的雨水,一下又一下,平静又木然的重复着。
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眼底只有浓稠到化不开的绝望和无措。
孟晚乔飞快的走过去,直接扣住了李敏的手腕,手指按住了她的脉博。
脉博极虚,弱到微不可查。
这是累极虚脱到晕过去了。
“她还有救。”
厉铁牛的动作一僵,骤然抬起头看着她。
孟晚乔道:“你想救她吗?”
厉铁牛怔怔的看着她,好半晌才似是听懂了她的话。
哪怕理智知道这并不可能!
哪怕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可厉铁牛的眼里还是燃起了希望。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明明张着嘴,却挤不出一个字来。
只能飞快的点头,拼命的点头!
“好,那你必须无条件听我的,你能做到我就救她,做不到我就不费这个劲了。”
现在手上要什么没什么,孟晚乔并没有绝对的把握。
可人都是靠一股心气撑着的不是吗?
为母则刚,只要李敏还能坚持下去,那就有救。
但救李敏,她得需要厉铁牛的帮忙。
她可不想在关键的时候被王翠萍给打出去。
到时候救人没成功还惹一身腥。
爷爷一直告诉她,做好事要量力而行,救人要先保护好自己。
厉铁牛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
他拼命想要抓住这根稻草,几乎没有犹豫就飞快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