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峥应道:“我的干完了。”
干完了就跑过来帮她干活,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好呢!
孟晚乔瞬间就开心了。
“谢谢。”
她朝厉峥扬起灿烂的笑容。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盛着一汪清泉。
清澈纯真,没有厉峥常见的那种利益和算计。
他心脏不自在的狂跳着,这种久远到陌生的新奇感觉越发强烈。
厉峥自诩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
可是在孟晚乔的面前,他的自制力就像是摆设,轻易就被她瓦解。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惶恐又无措。
更让他想起了深埋在心底,从不敢碰触的记忆。
他不由自主紧抿了嘴唇,弯腰闷声割起了黄豆。
厉峥的力气大,割的也很快,他个头很高长臂挥过,豆秧割掉了一大片。
有了他的加入,孟晚乔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追上了那些超越她的人。
村民们原本都不喜欢孟晚乔。
都觉得她之前的行为太过惊世骇俗,不守妇道还好吃懒做。
但这大多数都是听的传言,原主没嫁过来之前,也没有太多时间赖在厉峥家。
很多村民实际上并没有和她接触过,然而新婚之后她和赵清源一起私奔,让她的名声彻底崩坏了。
哪怕她给自己洗白,把私奔洗成去找工作,那也只是换汤不换药,还不就是不想跟厉峥才要走?
因此人人都以为她看不上厉峥。
现在看到孟晚乔肯和厉峥好好干活,村民们也很为厉峥高兴。
和厉峥相熟的一个村妇还开起了玩笑:“哈哈,厉家小子这是开窍了?知道疼媳妇了?”
“大娘。”厉峥打了个招呼,抹了把额头的汗,笑的很憨厚。
边上的妇女们也跟着打趣:“你们瞧厉峥多能干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小两口手脚多麻利。”
“还是年轻好啊,想当年我一天也能割几亩地。”
一个精瘦的大叔也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当年谁还不是把好手了?”
“就是,现在老了,老胳膊老腿的干不过年轻人。”
有个婶子问:“晚乔,你以前是不是没下过地啊?”
“是呀!”孟晚乔笑着应了句。
那婶子又道:“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受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磋磨,很苦吧?”
说话的婶子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不苦呢婶子,我能行。”她冲那婶子笑笑,语气轻柔又坦然,不见半点怨念。
“好孩子,那就好,和厉峥好好过,日子绝对差不了。”
“嗳,我会的!”孟晚乔的目光不经意和厉峥撞在了一起。
厉峥飞快的别过眼,悄悄红了耳尖。
男人要是可爱起来,简直要了老阿姨的命。
孟晚乔又笑了,这男人好纯情啊!
她的笑容太有蛊惑性,声音柔柔的,懂事又乖巧。
原本那些看不上她的邻里,在她和李双双起争执的时候,觉得误会了她和赵清源的事,就对她有了改观。
现在听她这么说,心里又更多了几丝怜爱。
女人总是心软,婶子大娘看她认认真真的干活,不耍滑不偷懒,反而又心疼的夸起了她。
她们的声音很小,但还是传进了孟晚乔的耳朵里。
“我看这丫头不错,以前传她不好的,怕是有什么偏见。”
“就是,多好的姑娘啊,看那小脸晒的,手脖子都刮了不少血印子。”
“反正我是不信那些长舌妇的话,这孩子能吃苦,我看咱们村没哪家小媳妇比的上她。”
“我也觉得……”
苦吗?
孟晚乔扪心自问,答案是……比她在后世好多了。
只是身体劳累一点而已,她真不觉得苦,反而觉得这种不动脑子的简单生活,实在是太幸福了。
如果说苦,人活着哪个不苦?
哪怕她生在优越的后世,可练舞蹈不苦吗?
学钢琴小提琴以及各种乐器不苦吗?
学书法、学画画、补习英语甚至有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应付各种考级不苦吗?
有的苦刻在表面,有的苦刻在骨子里,有的苦则是刻进了灵魂里的。
后世孩子的苦,是这个年代的人永远无法想像的。
有多少学子通宵达旦只为一纸文凭?
有多少白领表面光鲜亮丽,实则游离在所谓996工作制度的崩溃边缘?
他们熬坏了眼睛,熬坏了身体,熬秃了头!
日复一日,有多少人是在苦苦支撑?
后世的人,已经没有单纯的快乐了。
她们这一代多数活在父母家人的希望里,已经极少有人还懂得,人要为自己而活。
就连她……现在想来,当初学医也是为了爷爷!
因为没人传承爷爷的衣钵,她就把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是喜欢中医,可她更喜欢画画。
小时候,她还梦想当个流浪的画家,画尽世间的美好,将刹那定格为永恒。
但随着渐渐长大,她已经将梦想变成了兴趣爱好。
后世的孩子,学舞蹈学画画学书法甚至学声乐,大多都是为了会而已。
别的孩子都会,你也得会!
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得成为兴趣爱好!
成年人的攀比孩子不懂,可付出的却是孩子全部的童年。
孟晚乔正想的出神,带着强烈男性气息的毛巾差点就怼到了她脸上。
“擦擦!”
她吓了一跳,直起身就对上厉峥面无表情的脸。
他眉头紧皱,眼神凌利!
孟晚乔:“……”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好像现在生气了?
难道是她割的太慢了?
孟晚乔没接他的毛巾,随意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道:“谢谢,我没流什么汗,你自己用吧。”
厉峥眉头皱的更紧了。
眼神扫过孟晚乔的全身,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多狼狈。
她白皙的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头滚落下来,滴进了衣领里。
为了防晒,她穿的衣服不算薄,可后背还是被汗水浸透了。
她拿着镰刀的手微微在抖,放下豆秧时……
厉峥眼尖的发现,孟晚乔原本柔嫩的手心,此刻布满了细小的划伤,有些还渗出了血丝。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很不舒服,非常非常不舒服。
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在心口,让他闷闷的喘不过气。
他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不着痕迹的走到她身边,煽动毛巾为她送去些许凉风。
只是他的语气仍旧平静无波:“你去树下休息,这里不多了,我来割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