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了下来,屋内的仆从与医官等人皆呆愣住,这,这,这莫非是那天上的神仙妃子下凡不成?
这世间任何美丽的形容词,都难以描绘此刻的惊艳,若说她的容貌已是极致,那么她清冷绝然的气质,让她像一个随时可乘风而去的仙人一般。
美人如花隔云端,可凝可望不可及也。
“嘭”
其中一位医官药箱滚落在地,里面瓶瓶罐罐散落一地。
宇文烈眼神凝在芷月身上,时时含笑的眸中,此刻再无一丝笑意,如墨色黑尘起起伏伏,如地狱之火在凝结翻滚,喉头不自觉的滚动。
他好似突然之间置身于岩浆之中,喉咙干渴至极,偏偏眼前还放着一杯琼浆玉液。
那一声嘭的药箱落地声,才让他猛的收回了一丝可怕的眼神。
芷月有种被猛兽当猎物盯住的感觉,她握紧了手,暗想,宇文烈前世没迷恋过她,今生应该也如此吧?
她只需抓住眼前的救命之恩,救了他,救了阿爹阿娘他们,那么一切就跟前世不一样了。
“芷月献药,自当真心。”
芷月垂眉说了一句,然后拿起两半丹药,放到嘴里吞咽下去,然后捧着两半剩下的丹药,递到宇文烈面前。
“请丞相相信,芷月有所求,所以不会害丞相的。”
她没什么表情的小脸,充满真诚。
宇文烈回望她的视线,大手不自觉的摩擦了一下,没有半分迟疑,伸手入她的掌心,手指碰到她温热的小手,不经意的触碰,让他的心顿时像被羽毛划了一下,又酥又麻,忍不住让人沉迷其中。
芷月见他将手放在她的掌心不动,身体僵了一下,又见他已捏住丹药,忙装作没有察觉地将手放下。
宇文烈眸中划过一抹可惜之色,而后将两半丹药扔进嘴里,毫不犹豫的吞咽下去。
“咳!”
芷月对于众人惊艳的目光不以为意,前世她见过太多了。
可宇文烈却不愿意了,冷咳一声,视线危险的扫了众人一眼,声音中没有了伪装的笑意,只有冷漠,“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打了一个冷颤,他们好像惹丞相生气了?不好,小命要紧,还是赶紧退下吧!
闻言,芷月转身也要退下。
“韩姑娘留下。”
“丞相?”
芷月不解的看他,实则心提了起来,难道他也……?
宇文烈笑着道:“韩姑娘既然与本相同服丹药,那么就请你暂且留下,好让本相就近观察药效。”
原来还是疑她?
芷月反而松了一口气。
“韩姑娘,请坐吧。”
宇文烈指了指他榻旁的椅子,那是刚刚几位医官放药箱的椅子。
她眸中闪过迟疑,刚想摇头拒绝,就听宇文烈又道:“看韩姑娘脸色有些白,想来是站的久了,你若不坐下休息一会儿,倒叫本相心底过意不去,韩姑娘总不能让本相过去请你吧?”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容置疑,芷月才走了过去,端坐椅子上,目不斜视的仿佛一座精美的雕像。
宇文烈也不恼,笑着打量她,问道:“韩姑娘,刚才说有所求,是何种所求呢?”
其实他是明知故问,从她递了献药消息,她的生平就出现在了他的桌案上,韩家人倒是藏得好,这般佳人,从不闻世,嗯,韩家人不错。
芷月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丞相觉得好些了吗?”
她的意思是,他可觉得丹药起效了,所以才问她所求?
宇文烈点了点头,说来也怪,这丹药服下后,他竟觉得前所未有的头脑清明,时时如针扎般的疼痛,仿若真的消失了一般。
芷月彻底松了一口气,丹药真的有用,这是她前世今生走的最顺的一步,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弱的弧度。
她是不爱笑,并不是不会笑。
可她却不知,她这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对宇文烈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让他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呆呆的望着她,被一下夺去全部心神。
“丞相,求您搭救清平郡。”
芷月毫不犹豫的开口,这本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丞相?”
见他迟迟不开口,她抬眉望他,就对上他墨沉失神的目光,她不禁扭过头,衣袖下的手握紧,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了,他盯着她的眼神很可怕,跟前世完全不一样。
比任何人都可怕……
“咳。”
见她有些忍不住吓得发抖,宇文烈干咳一声,收回视线,笑了一声解释道:“头疾渐消,倒是让本相惊了一下,所以才呆愣了些许,没将韩姑娘吓到吧?”
“……没有。”
芷月摇了摇头,手指收紧,清凌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神,“丞相,那清平郡……”
她的阿爹阿娘可还处在危险当中呢。
“这个好说,韩姑娘放心,韩太守为臣忠心耿耿,一心为民,朝廷怎可让他寒心?西潭、西河两郡太过霸道,只当朝廷没人了不成?本相自会给他们些教训,韩姑娘不必为此忧心。”
宇文烈连连保证。
芷月点点头,西河郡的太守本就是他的人,他肯发话,那么,清平郡之危就解了三分之一。
至于西潭郡,只要他有所动作,那么,西潭郡的太守必不敢造次,这就又解决了三分之一。
至于江城齐家,其他两郡不妄动,就算惦记清平郡这块肥肉,也得掂量掂量,其他两郡会不会任由他独吞肥肉?
只要能在夹缝中求生存,清平郡能缓过来,那么有了那个梦做启示,阿娘必不会再任由阿爹这样温吞下去,必会招兵买马,训练兵士,今后未必不能保卫清平郡。
“芷月替父亲先行谢过丞相。”
芷月站起身,郑重地向他福了福身。
对于他而言,可能是一句话的事,但对他们一家来说,却是生死之大事。
“韩姑娘又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比起你献药之举,本相做的远远还不够。”
宇文烈挥手让她坐下。
“说起来,清平郡真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本相年幼时曾有幸去过,若有时间,当再故地重游一次,倒是不知,到时可否到韩姑娘府上讨一杯茶喝?”
“……这个自然。”
芷月语塞。
她不爱笑,也更寡言,实在不擅长与人沟通。
偏宇文烈尤其博学善言,聊起清平郡,比她这个当地之人都要精通。